醫院裡，陸漫漫整個人呆若木雞。
傻眼了。
進門的時候方夢就撕心裂肺地喊「醫生救命救命，我朋友孕期大出血，快救命。」搞得整個醫院裡亂作一團，醫生護士輪番上陣。
她是被人接力抬上擔架，推進搶救室的。
沒過十分鐘又出來了。
方夢心急如焚來回徘徊，看醫生出來後一臉黑，當場就一個屁蹲癱坐在地上了。
訥訥地說「是不是沒搶救過來啊？」
她嗷嗚一聲就要哭，虧得醫生及時攔住「你朋友好著呢。」
話音剛落陸漫漫就被推出來了。
確切地說她是自己走出來的。
低著頭努力找地縫。
「漫漫，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方夢一臉懵，連眼淚都來不及落下來「你和孩子都沒事吧？」
陸漫漫看見只蚊子，想和它一起飛走。
旁邊的醫生翻著白眼說「你閨蜜只是來月經了，沒懷孕。為確保萬一，一會再去做個尿檢和血檢，沒問題就回家吧。」
方夢傻了。
明明試紙是兩道槓啊。
怎麼就沒懷孕呢？
做完尿檢後兩人就在等候區傻坐，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方夢說「幸虧這個烏龍你老公不知道。」
陸漫漫暗暗吁了一口氣。
心裡也慶幸著呢。
要不然她真的會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那裡至今都還是鼓鼓的，和妊娠初期的感覺挺像。
「肯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方夢拿著手機在搜「醫生不都說了嘛，肯定是你身體最近激素分泌紊亂，所以才出現的假性懷孕症狀。」
不多時，報告就出來了。
陸漫漫又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沒有懷孕。
只是血檢報告上很多地方的指數都飆升，她也沒看不懂所以就去問了醫生。
醫生的建議是少熬夜，注意飲食清淡和情緒管理。
她猜可能是最近的四婆麻辣燙吃多了，看來還是得聽祈修遠的，少吃點這類重口味宵夜。
拿到報告後陸漫漫就沒有多停留，書店沒有關門她擔心被盜。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巧妙。
她從醫院的南門離開，祈修遠的車卻停在東門。
老太太不比年輕人腳程慢，便讓祈修遠趕緊去問問情況，她自己個慢慢過去。
祈修遠雖然不太放心奶奶一個人，但還是聽了話直奔導診台。
護士一聽說是懷孕大出血的，立馬就調了檔案查了下，沒好氣道「你說的這位陸小姐應該已經離開醫院了。」
祈修遠沉眉「她沒事？」
護士瞟了一眼「小事一樁能有什麼事。」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孩子肯定也沒有了啊。」
護士的態度很不耐煩。
扭頭又去回答其他病患家屬的問題。
祈修遠戾氣洶洶，正要發作老太太就火急火燎地追了上來「怎麼樣，問到了嗎？」
「奶奶。」
他看老太太臉色不太對，上前就要伸手扶。
卻被老太太一個巴掌揮開。
她掠過祈修遠身邊，自己走到導診台耐著性子詢問「護士姑娘，我想問問今天送來的急救人員里有沒有個叫陸漫漫的小姑娘。她懷孕了，大出血，能不能幫我查查她住在哪間病房啊？」
護士剛和一位蠻不講理的老太太爭執完，這會情緒差得很。
扭頭一看又來一位老太太，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你這個老太太也真是，我剛剛都已經說了。你們問的這位陸小姐沒有孩子，人已經離開醫院了。你們怎麼就是聽不懂？」
沒有孩子？
老太太念叨了一句，頓覺眼前一黑就要暈倒。
「奶奶。」祈修遠心裡一驚一把扶住「你別著急……」
他目光陰狠如潭。
重重地瞥了一眼那小護士，嚇得她瞬間連大氣都不敢喘，急忙解釋「我都說了，是你們不信……這，我可不負責任。」
醒過神來的老太太根本管不了那麼多。
艱難的站直了身體，一個勁地拍著祈修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找到那丫頭。萬一她要是想不開該怎麼辦！」
「我先送你回去。」
「我哪都不去！」
老太太急眼了。
人都站不穩，還朝祈修遠踹了一腳。
二話不說掉頭就上車，要跟著一起去找陸漫漫。
她一個女孩子來醫院，沒有家人丈夫的陪同就已經很慘了，現在連孩子都沒有保住。
身體那麼虛弱都不肯在醫院將養，可見當時的心裡肯定是絕望透頂了的。
她怎麼能承受得了啊。
老太太光是想，就著急難過得不行。
再看祈修遠臉色陰鬱，一聲不吭，不慌不忙的樣子就氣上加氣「我現在不和你說那麼多，等找到了漫漫再算帳。」
祈修遠坐在駕駛位上這次沒把車鑰匙給老太太，開口道「就算要算帳，我也必須先把您送回家。」
他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氣場。
震懾，壓迫，不容抗拒。
但老太太不吃這套。
「我保證。」這股氣場堅持了三秒，祈修遠就認輸了「我一定找到她好好彌補。」
老太太沒搭理他。
但對自己孫兒的親口承諾還是很信任的。
他從小就不喜歡對誰做承認，但一旦開口就一定會言出必行。
得了這麼個保證老太太臉色才好看點，一路上叮囑「要是找到那丫頭了，切記要好好說話，能不能孩子的事就儘量別提。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是有人陪在她身邊。你要實在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什麼都別說，安靜陪著就好。」
「還有小產對女孩子的身體傷害很大，這段時間一定要給她好好補一補，千萬別落下什麼病根。」
「濱城雖然常年溫度偏高，但早晚溫差大，別讓她夜裡受風寒著了涼。」
「更別讓她覺得你是因為愧疚才對她好！孩子沒了，她心裡肯定很敏感脆弱，生活中的事你能遷就就遷就，不能遷就就給我忍著，別甩你大少爺的臉色給她看。」
「最後找個合適的時機，把家底一五一十的都告訴她。別騙到最後，她好不容易放下戒心，又因為這事生了嫌隙，就得不償失。」
祈修遠一一點頭應下。
心裡的滋味也五味雜陳。
他沒想過當爸爸。
但像現在這樣，突然失去的滋味也足夠他吃一壺。
何況她？
把老太太送回院子後，他就徑直驅車往家趕。
懷孕的事情她瞞著所有人，從一開始就篤定了不告訴任何人，只怕陸家那邊也不會有人知道。
她離開醫院自然也不會去找家人。
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書店和他們共同的家。
祈修遠把車掉了頭忽然想起初次去陸漫漫書店時，拿過她的一張名片。
上面印有她的微信二維碼。
他趕緊把車停在路邊，從名片夾里翻出陸漫漫的名片，她的聯繫方式就映入眼帘。
電話是打不通了。
他只能拿出手機掃了掃二維碼，申請添加陸漫漫為好友。
這次他沒忘備註是我。祈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