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陸景和他們不敢太過,地下室和之前還是變了個樣。
溫軟語怕傅擎深察覺到不對勁,拿出紙箱裡的食物,笑著道:「傅擎深,我們吃飯吧,我都餓了。」
傅擎深看著還冒著熱氣的食物,他開始對眼前的一切不理解。
被關了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吃過熱的食物,即使是冬天,他依舊只能吃一些冰冷甚至變質的食物。
溫軟語拿起一塊糕點就要吃。
傅擎深快速過去,一把搶過溫軟語手裡的糕點。
溫軟語只以為傅擎深是太餓了,也沒介意,打算吃其他的,陸景和準備的食物足夠豐盛。
然而,傅擎深推開了溫軟語,沉著臉碰都不讓溫軟語碰。
溫軟語好笑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護食。」
傅擎深沒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被子下發生的事,溫軟語對傅擎深有了更多的包容。
她知道傅擎深那些年一直在挨餓,所以能理解。
畢竟在傅擎深的記憶里,他還是當年那無力反抗的樣子,還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溫軟語了解得越清楚,就越心疼那些遭遇。
她打算等傅擎深先吃飽了自己再吃。
可溫軟語忘了,進來的第一天,傅擎深便把所有的食物都推給了她,就算要護食,傅擎深也不會在她面前護食。
傅擎深快速的把所有食物都吃了兩口,就停下了。
等了一會兒,溫軟語剛想說飯菜都快涼了。
就聽傅擎深嚴肅的道:「小乖你可以吃了,沒有下毒。」
「所以你剛剛是在……試食物裡面有沒有毒嗎?」溫軟語的話語有些艱澀。
傅擎深點頭:「嗯,有一次食物很豐盛,那個瘋女人下了藥,吃過之後手腳會麻痹,我躺在地上幾乎無法動彈時候,瘋女人放了毒蛇進來。」
溫軟語睫毛都顫了顫:「然後呢?」
「然後我咬死了那條蛇,手腳不能動,但牙齒還能咬。」
「那如果今天也有毒怎麼辦?」
「小乖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傅擎深實踐著最初的承諾,保護著這個和他一起被關進來的女孩。
他似乎把溫軟語看成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的他沒有人在意,沒有人護著,所以他盡力的保護著溫軟語,就像是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在保護曾經的他。
溫軟語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這些。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傅擎深,讓傅擎深自己從夢魘中走出來。
溫軟語吃了自己那一份午餐之後,振作起來,她去洗手間打水,開始收拾衛生。
既然傅擎深不允許外面有人進來,那她便自己收拾乾淨。
溫軟語本就是個積極向上的人,她不會抱怨環境,抱怨現狀。
現狀不好,那就自己來改變。
傅擎深還在進食,等溫軟語去打掃之後,他卻再一次把剩下的大半食物藏了起來。
在溫軟語的忙碌中,地下室漸漸變得乾淨起來,只是用水擦過的地面,顯得有些潮濕。
溫軟語打開了換氣扇,換氣扇嗡嗡的響了起來,她很滿意。
陸景和還給他們準備了換洗衣服。
溫軟語去洗手間洗了澡,換上了舒適的家居服。
她推著傅擎深也去洗澡。
傅擎深的記憶像是在發生混亂。
這洗手間裡,大部分時候都沒有水,因為瘋女人不讓他喝水的時候,自來水也不會讓他喝,更不可能有洗澡的熱水。
這一切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傅擎深洗好澡出來,也換上了舒適的家居服。
那件灰色羊絨衫,被他極其鄭重的收起來了。
此時地下室里乾乾淨淨。
溫軟語躺在軟墊上,朝著傅擎深招手。
「傅擎深,你快來看夕陽好美。」
傅擎深走過去,躺到了溫軟語身邊。
兩人抬頭望著透明的天窗, 透過那片玻璃,看到了把天空染紅了一片的夕陽。
「是啊,好美。」
原來兩個人便會快樂這麼多嗎?
小乖來了之後,能吃飽了,乾淨了,甚至能一起看夕陽了。
原來這樣才是活著……
溫軟語陪著傅擎深在這地下室里生活了三天。
她對傅擎深越發的了解,意識到自己之前對傅擎深的認識太過片面絕對了。
她覺得自己內心變了,竟然有些欣喜,能真正的了解傅擎深。
只是傅擎深的心理情況卻一點沒有好轉。
他還是認不出她,只知道她是小乖。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關上五年,傅擎深才能走出來嗎?
大家不斷的商議,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樣安穩到有些舒心的日子,和傅擎深夢魘中的過往太不一樣了。
這樣的舒心,傅擎深根本不會主動走出來,他甚至會沉淪進去,讓自己一直活在夢境當中。
不去經歷,怎麼可能走得出來呢。
要讓傅擎深再一次經歷曾經經歷過的那些。
而溫軟語要配合,配合大家一起,傷害傅擎深……
於是,這一天,天窗打開之後,倒下來了一盆燙水。
倒水的是張林,一向服從軍令行事嚴肅的張林, 因為不忍手抖倒偏了,傅擎深大概是習慣了頭頂上的傷害,反應很快,他推開了溫軟語,但燙紅了自己的手背。
傅擎深平和許久的目光,再次凌厲起來。
他拉著溫軟語,快速退到安全的地方,嚴肅道:「小乖,以後不要靠近天窗那邊。」
「好。」溫軟語牽著傅擎深被燙紅的手,微微發抖。
傅擎深以為溫軟語是害怕,小心的護著她。
在這之後,傅擎深曾經形容過的那些欺辱,一件一件的來臨。
傅擎深的腳上被戴上了鐵鏈。
會有帶著面具的人,手上拿著染血的刀進來。
傅擎深意識中已經不記得那個瘋女人的樣子了,他把除了他和溫軟語之外,出現在這裡的人都當做那個瘋女人。
仿佛那面具下藏著所有的陰暗和惡毒。
溫軟語不知道陸景和他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對傅擎深實行傷害。
她只是看著,就覺得難過。
傅擎深的身體開始不停的受傷。
明亮的天窗有時會被遮住,地下室會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們用那些最殘酷的經歷,來喚醒傅擎深。
溫軟語早已沉默下來,她像個迷失的孩子一樣,抱著膝蓋坐著。
看著傅擎深再一次經歷這些,她覺得痛苦,卻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