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和本來不想傅哥這個樣子被其他人看到。
但他又想到了傅哥對溫軟語的信任,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了。
「那你留下吧,你知道傅哥當年被囚禁過的事,他被救出來之後,心理上就有了一些問題,夜裡沒辦法安睡,這些年噩夢一直困擾著他,今天這個樣子看起來竟有些像是夢魘了。」
「怎麼會這樣?」
「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被什麼刺激的,當然是溫軟語說的那些話了。
溫軟語並不後悔自己當眾說出的那些話,只是有些不明白,傅擎深為什麼會被刺激成這樣。
只是宣布離婚分手而已。
他們大山里很少有離婚的,但是在無法過下去,也還是會離婚的。
山裡的大叔離婚了,都能扛著鋤頭繼續幹活,傅擎深為什麼就會大受刺激呢?
當然,現在不是溫軟語想為什麼的時候。
她看著眼前緊閉的鐵門,沉聲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想辦法進去,再給傅擎深注射一支鎮定劑嗎?」
「不可以,傅哥的身體最近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如果再打鎮定劑, 會造成肝腎不可逆的損傷。」
「那你說怎麼辦?不然我進去,把他綁出來?」
溫軟語是說認真的,她覺得讓傅擎深一個人在這裡很不安全,不如把人綁回去慢慢治療。
陸景和還是搖頭:「傅哥現在嚴重的不是身體問題,而是心理上的問題,心理的問題如果用強只會造成反效果。」
溫軟語也安靜了,怎麼樣都不行,那該怎麼辦?
考慮了許久之後,陸景和才開口道:「這樣,我們先想辦法接觸一下傅哥,讓我對他的情況有個大致的摸底,然後在制定治療方案。」
溫軟語點頭,然後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陸景和嚴肅道。
溫軟語沒有反對。
陸景和是醫生,當然是陸景和去見能更清楚傅擎深的情況。
即使是鐵門,放了十幾年,門鎖都生鏽老化了。
不需要多大的勁,就能打開這道鐵門。
他們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怕刺激到裡面的傅擎深。
老舊的鐵門發出慢慢的嘎吱聲,打開了一人寬的位置,陸景和走了進去。
溫軟語等在外面,不知道裡面在談什麼。
她想進去看看,但沒接到消息之前,還是沒有亂來,怕刺激到傅擎深。
直到聽到裡面像是有打鬥聲。
溫軟語連忙從門縫看過去。
竟然看到傅擎深死死的掐住陸景和的脖子。
溫軟語嚇了一跳,顧不得會不會刺激到傅擎深了,連忙跑了進去。
「放手!傅擎深你快放手!你要掐死他了!」
傅擎深的雙眼裡全是恨意,像是面對此生最大的仇人,要生生掐死對方。
溫軟語怎麼呼喊都沒用,她一咬牙,抬手給了傅擎深一拳,試圖用強讓傅擎深放手。
然而挨打之後,傅擎深手下更加用力。
仿佛就算自己會死,也要在死之前,掐死手裡的人,和對方同歸於盡。
事情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從溫軟語進門打人,也不過幾秒鐘。
打人沒用,推也推不開。
溫軟語心中很慌。
她突然撲了過去,抱住了傅擎深,輕輕喊道:「我不會害你的,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放手好嗎?」
傅擎深猩紅的眸子看著溫軟語,帶著一種陌生的茫然,像是認不出溫軟語了。
那熟悉的氣息如同刻在骨子裡,讓神志不清的傅擎深對溫軟語都有一種天然的信任。
許久之後,傅擎深沙啞的開口道:「你……也是被關進來的嗎?」
溫軟語僵了僵,聽明白了傅擎深的意思,她點點頭:「嗯,我也是被關進來的。」
傅擎深鬆開了掐住陸景和的手,然後把溫軟語護在了懷裡,突然安撫道:「你別害怕,那個瘋女人沒有來。」
溫軟語愣愣的看著傅擎深,沉默中紅了眼。
陸景和已經快速退後,捂著脖子大口喘息。
傅擎深看到外人就情緒很激動。
溫軟語拿出手機對陸景和晃了晃,示意他先出去,電話聯繫。
陸景和擔憂的看了兩人一眼,快速的退出地下室。
陸景和退走後,傅擎深帶著溫軟語坐到了角落,如同兩隻相依為命的幼貓。
傅擎深只是坐著,看著頭頂的天窗發呆。
溫軟語手機微微震動,陸景和聯繫她了。
溫軟語現在是新的手機號,但陸景和想要拿到溫軟語的手機號,實在是不難。
「沒事嗎?」陸景和詢問。
溫軟語立即回復道:「沒事,他安靜的坐著,但是他看起來都不認識我,到底是怎麼了?」
等了一會兒,溫軟語收到了回復。
「傅哥他似乎分不清夢魘和現實了,他以為……他還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溫軟語看到簡訊上的文字,心中一顫。
剛剛她就有所猜想,得到陸景和的確認之後,緊緊的握著手機。
「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幫助他?」
「我想……只能傅哥自己走出來,你或許可以陪著他。」
「好。」
溫軟語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
傅擎深現在的情況,她也沒辦法放著不管。
簡訊里陸景和又交代了幾句。
「我會安排人把這裡打掃乾淨,會定時給你們送食物藥物,傅哥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醒,我不會離開太遠,如果有什麼異常情況,立即通知我。」
「好,記得幫我向學校請假。」
門外陸景和都有些愣神,都這個時候了,溫軟語還能想起向學校請假。
都不知道該說她心大,還是足夠冷靜。
和陸景和談完之後,溫軟語收好自己的老式手機。
她突然覺得老式手機有一點很好,充一次電,可以維持好幾天不用充電,都不用擔心在這裡陪著傅擎深會因為沒電無法聯繫外面。
她收好手機之後,也跟著傅擎深抬頭望天,透過天窗能看到,外面已經快天黑了。
這間地下室里沒有燈,本來就陰暗,隨著天色暗下來,便越發的黑暗了。
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越來越暗。
今夜天氣似乎不好,沒有星星。
地下室本來就是陰暗的,只有一扇透明的天窗,沒有星星的夜晚,地下室里比外面更黑。
等完全天黑之後,溫軟語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了,像是成了一個盲人。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黑暗。
這時,她感覺到了身邊微弱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