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次永別

  收拾完「老大」後,陸宇隨手又將洞口外守著的幾人解決。

  「接下來我們去哪??你先前說這戒指是別人給的,或許能從那裡問出我肉身的線索。」

  「是雅兒妹妹給我的,說是他們家傳的『護身符』。也不知道雅兒妹妹怎麼樣了,還有七天就是我們成婚的日子,我卻在這個時候……」

  陸宇又是傷心又是自責。

  凡仙殊途,究竟是誰定的規則呢?

  「傷心什麼呢?本姑娘最討厭那些滿嘴什麼什麼殊途的人了。既然你想那就回去看看唄。」富貴看穿了他的心事,毫不在意地說,「別忘了去問問戒指的來歷。或許那個雅兒也有修道天賦,你們兩個說不定還能做道侶。」

  如久雨初晴,陸宇的眼神中再次恢復了生機。

  「時間不等人,我這就回去幫貓仙長問問!」

  還沒等富貴進到戒指中,陸宇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起來。只可惜陸宇的御物術還未大成,不然御劍飛行只是剎那間的事。

  可令人奇怪的是,陸宇這一路上竟然一個村民都沒有碰到。他一邊走,一邊心裡嘀咕著:「今天怎麼這麼安靜?」當他路過田間的時候,平日裡這個時候應該能看到有老伯牽著牛在耕田,但今天卻看不到任何人影,甚至連頭牛都沒有見到。這片土地顯得格外空曠和寂靜,仿佛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一般。這種異常讓陸宇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樑上升起,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之前回到了王家村。

  然而當他趕到時,村落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地上血流成河。火焰、鮮血揉進夕陽的顏色里,成為一種讓人感到溫暖的橙紅色。這是一種能讓遊子眷念家鄉的顏色;一種能讓畫師窮極一生去調配的顏色;一種能讓人恍惚間回憶起某段溫馨記憶的顏色。就連陸宇也被這顏色吸引,呆呆地站在原地。

  「雅兒!雅兒!你在哪?」陸宇一臉驚恐地大聲呼喊著。剛才那美好的夢境仿佛還殘留在腦海里,但現實卻將他猛地拉回了殘酷的世界。他茫然四顧,眼中充滿了驚愕與恐懼。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法接受——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血腥刺鼻;而周圍的房屋有的還在熊熊燃燒,有的則已化為一堆燒焦的木炭。

  他驚慌失措地四處尋找著,聲音帶著絕望:「雅兒!雅兒!你在哪裡啊?」每一聲呼喊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陸宇憑藉著記憶在火海里穿梭,他先是到了王府,依稀辨認出了王雅父母的屍體。

  陸宇自幼喪父喪母,不論是在去涵江宗以前,還是從涵江宗回來後,都是在他們幫扶下陸宇才能走到現在。

  在尋遍王府上下仍然沒有發現王雅後,他飛奔回自己的小破屋,老舊的木房早已被火焰從地上抹去,只留下了遺骸——木房的,以及王雅的屍體。

  她的樣貌已經無法辨認,甚至身體也支離破碎——她不是被火焰帶走的,而是死於人手。

  這具女屍已經面目全非,難以分辨其真實面容,如果不是屍體旁邊的那支髮簪,以及屍體出現的位置,陸宇根本無法確定她的身份。然而,當他認出了她時,心中湧起的痛苦和絕望讓他幾乎無法承受。這種感覺比沒有辨認出來還要殘酷得多。因為現在他不僅知道了死者是誰,還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這個事實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悔恨之中。

  如果自己沒有去尋地靈草,是不是就可以在她遇害之前帶著她逃跑;如果自己再跑快點,早點回來,是不是就可以在她遇害時救下她。

  太陽徹底掉落,殘月悄無聲息的升起,皎潔的月光照亮廢墟、遺骸。

  他將王雅抱在懷中,雙目無神,呆呆地坐在地上,一直到夜晚的黑色褪去。

  「凡人在世,草芥而已。」

  天已蒙亮,富貴見陸宇整夜呆坐,開口安慰道。

  「是啊。」

  陸宇不舍地放下懷中的王雅,找來王雅父母的屍體後,懷著沉痛的心情,將三人埋葬在一起。

  「伯父伯母,雅兒。你們放心,王家村的仇我一定會報。」

  向後看,一片朦朧;向前看,孑然一身。來時的路已經被大火焚燒殆盡,而前方亦是白茫茫一片。

  在這一刻,陸宇,完全從世界中消失。不管是凡人的世界,還是修士的。

  「從此以後,這世間不再有陸宇,只有獨孤。」

  陸宇看著滿目瘡痍的土地,眼神不再是迷茫而是仇恨。

  「貓仙長,散修資源終究有限,我想回到之前的宗門。只是先前被人所害,不好再用這副面貌。」

  「罷了罷了。為了你能幫我找回肉身,只能這樣了。」富貴抬高了音調說,「我有辦法改變你的容貌,不過不是易容術,改變了之後就再也變不回來了。你願不願意。」

  陸宇堅定的點了點頭,「來吧。」

  富貴飄到陸宇的面前,雙爪放在他臉上。

  陸宇頓時感到臉頰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灼燒,刺痛的感覺持續了幾息後消失,原本的面貌也隨著刺痛的感覺一起消失。

  「這是我原本主人的面貌,不管你想幹什麼,可不要把這張臉再弄壞。」

  富貴命令般的說,語氣聽起來也比以往更加認真。

  陸宇從秦勤的儲物戒里拿出一面銅鏡。鏡中的人看起來雖然只有二十多歲,但是莫名其妙的讓人感覺他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人的成熟。向後束起的黑髮露出少有美人尖,眉毛濃密,直衝眉心。恰到好處的雙眼皮下是深黑的瞳孔、挺起的鼻樑以及略寬於鼻子的嘴巴,五官搭配在一起,與其說是英俊絕倫,不如說是浩然正氣。

  「這位公子,你是,這裡唯一的倖存者?」一個從未聽到過的聲音說。

  旋即,一個陸宇從未見過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陸宇收起銅鏡,向那人回禮後說道。

  「並不是,在下獨孤遠,一介散修路過此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