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白羨茴晃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手臂,隨即往倉庫內走去。
黑暗中,只有鞋子踩在枯樹葉上嘎吱嘎吱的聲音。
進了倉庫,才發現最盡頭有一處昏黃的燈光,白羨茴微微抿了抿唇,往裡面走去。
只是剛走了幾步,卻條件反射的察覺到了不對,抬頭看去。
就看到倉庫二層的位置上,有一道黑影,在那裡站著,似乎已經注視了她很久了。
白羨茴微微頓住,抬頭看過去,「你是誰?」
那人沒有吭聲,只是輕輕拍了拍手。
咔嚓一下,探照燈打開,白羨茴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等眼睛適應了光亮之後,她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
頓時瞳孔忍不住一陣瑟縮。
只見倉庫的頂端,掉下來一根繩子,而繩子最底下,綴著一個麻袋。
麻袋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甚至發出嗚嗚的聲音。
白羨茴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抬頭再度看向二樓的身影。
「你如果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放了兩個孩子。」
二樓上的那道人影,緩緩的走出來。
白羨茴這才發現,阿強形容的樣貌,就是眼前的男人。
他有些瘦弱,身高並不是很高,站在二樓的位置上,半張臉隱於黑暗之中。
讓人根本就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粗噶的聲音更是仿佛在砂紙上面被磨礪過一般。
「你知道從高空中掉落下來,摔成一灘爛泥,是什麼樣的體驗嗎?」
他突然出聲道。
「就是像現在這樣,落在地上,砰的一聲……哈哈哈,就什麼都結束了。」
伴隨著男人的話音,那繩子猛然下沉了半米。
「不要!!」
白羨茴的心差一點就要從喉嚨裡面跳出來了。
她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然後深吸一口氣。
大聲說道,「你是寧童是嗎?」
男人一愣,隨即大笑出聲,「我還真是小瞧你了,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查清楚了我的身份,那麼你就應該知道,這兩個孩子死的並不冤枉。」
白羨茴站在底下微微抿了抿唇。
她也是在來的路上想到的。
既然對方叫自己宋茴,那麼就證明,應該是在宋家的時候跟自己結的仇。
她報復的所有人,都是罪有應得,而只有一個人,是被無辜牽連的。
那就是項目組的寧康。
當時恰好爆出來宋家的大雷,項目直接黃了,就牽連到了寧康的頭上。
寧康沒有那麼多的錢賠償,最後只能跳樓自殺了。
白羨茴當時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到最後調查了一下,知道寧康有個體弱多病妻兒,她想要補償,可是沒找到人。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歲數上跟寧康的兒子差不多。
而且他剛剛又提到了當年的事情。
所以白羨茴才這麼篤定。
她深吸一口氣,抬著頭看向站在上面的男人。
「我當時想過補償你們的,可是我沒找到你們的人。」
「哈哈,你一句輕飄飄的補償,就想彌補我們這麼多年受過的苦嗎?」
寧童冷冷一笑,陰鷙的眸子仿佛是毒蛇一樣。
「我母親本身就體弱多病,為了躲避要債的,我們這麼多年東躲西藏,她死了,那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活生生的累死的。」
「你一句補償,就能償還兩條人命嗎?不可能,我今天要讓你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
說完,頭頂上的麻袋再度下滑了。
「你聽我說,你想讓我死,那我上去,換回兩個孩子怎麼樣?」
白羨茴尖聲說道。
「你死?那也太容易了吧,我就是要讓你的餘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寧童歪著頭,笑著看著她。
笑容殘忍而又冷厲,嘩啦一下就鬆開了手裡面的繩子。
可是下一秒,寧童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微微皺眉,因為本就應該重重甩在地上的麻袋,此刻卻停在了半空中。
隨著嘎吱一聲,緩緩的往地上降落。
跟他當初想像中的血花四濺,完全不一樣。
寧童抬頭,看向屋頂上方。
卻發現那裡多了幾道黑影。
「你果然陰險狡詐,竟然還帶著人過來?」
寧童咬著牙,眼底閃過憤恨。
不行,今天的計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隨即快步從另一頭繞到了繩子旁邊,掏出一把刀子,就準備割斷不斷降落的繩子。
一瞬間,白羨茴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而也就是在這時,一道人影卻比他更快的衝過來。
一拳將寧童掀翻在地。
男人冷冽的聲音帶著幾分冰碴子,「寧童是嗎?我來的時候查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你要不要親自看看呢?」
說完,直接掏出手機。
手機上,明顯是一段監控,監控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卻還是能清晰的看到,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嘿嘿一笑。
「孟總啊,咱倆這麼做事天衣無縫,你放心,這筆項目的資金,咱們三七分,你只要在這個上面簽個字,後面好處少不了你的。」
然後鏡頭一轉,男人摟著一個妙齡少女,笑眯眯的說道。
「你乖一點,我等著跟家裡的那個黃臉婆離了婚,我就跟你在一起。」
「哎呀,討厭呢。」
那邊傳來嬌俏的女人聲音,接下來是什麼,就都不言而喻了。
寧童看到這些,呆呆的坐在地上,就連嘴角的血跡都忘了擦。
「不……不可能,這不是我的父親。」
他的母親跟她說過,他的父親剛正不阿,就是因為宋茴的原因,所以才跳樓死了。
他要給他的父親報仇。
可是鏡頭裡面的男人,猥瑣,自私,噁心,甚至對家庭不忠,怎麼可能是他的父親?
顧宴冷笑,「六年前,你已經十五歲了吧,別告訴我你連你父親的模樣跟聲音都不記得了吧?」
「你父親當年貪污導致的項目崩潰,那些要債的沒有找錯人,他落得那樣的下場,是因為虧空堵不上了,所以,這麼多年來,你恨錯了人,也埋怨錯了人。」
「不可能,我母親絕對不可能騙我!!」
寧童抬起一雙猩紅的眸子,還在辯解著。
顧宴看著他,眼底閃過幾分憐憫,將手機扔到他的面前。
「你自己看吧,這段視頻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後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