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李十二拔劍四顧，看不清任何東西。

  這片世界，如同虛無一般。

  「死了？」他有些高興，卻又有些失落。

  當死亡真正來臨時，李十二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喜悅。

  他追求無數栽的東西，羨慕到吉爾發紫的死亡……

  難道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實現了？

  可……

  溫靜珠還沒見到，萬山盟還沒回去。

  那群背叛自己的人，還沒有受到懲罰。

  忽然，李十二發現，自己竟然也有遺憾。

  江陵怎麼辦？

  兩人還沒同房過，連孩子都沒有。

  若不死，回去一定把事辦了。

  還有南宮如煙，應該會很傷心吧。

  唉……

  他眼睛是好的。

  至少，能看到自己雙手。

  但除身軀以外，李十二見不到任何東西。

  他沒死過，自然不清楚死亡後的世界會是怎樣。

  李十二嘗試向前走。

  可腳下的路，似乎沒有盡頭。

  黑暗籠罩著周圍，吞噬掉大部分光亮。

  嗒！嗒！嗒……

  忽地。

  一陣腳步聲由遠處，漸漸傳來。

  有人？

  還是鬼？

  或者說，是引路的使者？

  死亡，真的很孤獨。

  腳步聲，越來越近。

  李十二有些期待。

  孤獨，會令人對任何聲響，或者畫面，產生期待。

  終於。

  在他面前十米外，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

  是個人！

  但！

  沒有頭！

  無頭的人！

  那人停下腳步！

  半分鐘後！

  再次向他走來！

  不！

  那人有頭！

  頭，在手上！

  被手托在腰間！

  夢！

  是夢中那個無頭人！

  李十二不止一次做過這個熟悉的夢！

  他夢到這個無頭人，想要殺自己。

  可沒有一次，能看清這無頭人的容貌！

  在青城，李十二常常夢到。

  離開青城後，還是第一次做這個夢。

  長生萬載，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做過夢。

  至少在自己失憶前，從未有過。

  「你是誰。」

  李十二倒背著手，很坦然。

  可。

  無頭人沒有說話。

  而是在他面前不足一米處，停下。

  李十二低頭。

  果然。

  那面容，像是籠罩著一團煙霧。

  仍舊看不清。

  李十二伸手去摸。

  摸到的，是空氣。

  夢！

  可這夢，還不醒？

  以往到這一步，自己便會驚醒。

  難道真的死了？

  「即便死了，我一樣殺你！」他拔劍！

  呼啦！

  冥火爆燃！

  虛空炸裂！

  「今日，本尊要見見你廬山真面目！」他左手前探，一把捏住那腦袋！

  李十二愣住了。

  自己的手，竟然沒有如同前幾次抓空氣那般撲空。

  掌中，有實物！

  難道真是黑霧中的人頭？

  他興奮！

  無數次！

  無數次夢到同一場景。

  可只有今天，他實實在在的，捏住那無頭人腦袋。

  這腦袋，一隻手抓不下。

  鐺！

  長劍歸鞘！

  李十二右手同樣抓去！

  兩隻手剛好！

  可那腦袋很軟，似乎要掙脫！

  「哪裡逃！今日我要看看，你到底適合何方妖物！敢來老子夢裡作亂！」

  腦袋越掙越凶！

  李十二越捏越緊！

  轟！

  忽然。

  一聲女人慘叫，在虛空中擴散。

  「這無頭人，是個女的？」

  李十二心中一驚，眼睛陡然睜開！

  夢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女人嬌紅的臉！

  害羞，還有惱怒。

  甚至帶著一絲……不可言說的興奮？

  李十二目光下移。

  雙手迅速收回。

  難道自己剛才抓的，不是人頭？

  怪不得……

  「醒了？」

  付思瑤臉色漲紅，慌亂的整理上半身衣物，轉過身道：「什麼時候醒的？」

  「額……才醒。」李十二打量周圍。

  這是一張大床。

  頭頂天花板，都是純金打造。

  燈罩，白玉雕琢。

  地板，清一色翡翠。

  自己身上蓋著的，是極為柔軟的被子。

  約數百平房間內，只有他和付思瑤二人。

  燈，開著。

  窗外一片漆黑。

  「才醒？敢做不敢當……」付思瑤咬著牙，恨恨說出這句話。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想著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竟然被一個陌生男人……

  而且抓的那麼用力，痛死了！

  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幾點了。」李十二趕忙岔開話題。

  夢裡，明明是那無頭人的腦袋！

  他看了眼手上樸實無華且枯燥的腕錶，發現打鬥的時候震碎了。

  「凌晨。」付思瑤再度轉過身時，臉色已經恢復不少。

  「我昏迷多久？」李十二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

  還好。

  衣衫整潔。

  只是前胸處，破開一個大洞。

  他回憶……

  吳凡臨死前，試圖和自己同歸於盡。

  可沒想到，那股精純的武者氣息，竟然撞在煞氣上。

  雖然受了點皮肉傷，但沒有大礙。

  昏迷，是因為煞氣大量灌入體內帶來的後遺症。

  當初在藥王谷救南宮如煙時，他也曾昏迷。

  在影門鏖戰姬無塵，同樣失去過神志。

  不過現在是凌晨？

  時間到底過去多久？

  「日期呢？」他再次問著。

  「2020年，九月十九號。」付思瑤嘟著小嘴，有些不高興的說著。

  「三個月過去了？」

  李十二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

  自己昏迷前，可是六月！

  永城的六月！

  「騙你的。」付思瑤沒想到對方反應竟然這樣大：「距離你昏迷，還沒到五個小時。」

  「女人的嘴。」李十二鬆弛的神經剛放鬆，腦袋卻忽然劇痛！

  一幅幅畫面，竟如同相機膠捲一樣，瘋狂閃現！

  雪山之巔！

  自己一襲白衣，掌中玉劍！

  在他面前，有七人！

  「龍王，你的時代已經過去！江山代有才人出，讓位吧！」

  「念及多年君臣情，我等會給你一個好的去處。自廢修為，終生住在深宮，豈不美哉？」

  「你體內劇毒已經發作，靈力全部被封印！和廢人，還有區別嗎？」

  嗡！

  畫面狂閃！

  「聖主，請恕舒顏冒犯！」

  是洛舒顏！

  洛舒顏一劍戳進他胸口！

  李十二宛如驚鴻，從雪山墜落！

  「嘶……」

  李十二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是吳凡的垂死一搏，擊穿那些記憶封印？

  等他再去回憶時！

  卻無跡可尋！

  「你沒事吧？」付思瑤關切的問著。

  她眨眨眼，有些沒搞清楚眼前這男子怎麼了。

  「沒事……」李十二擺擺手，略顯尷尬道：「抱歉，我那時候做夢，不知道……」

  說到這，他有些愧疚道：「明天，我去給你前夫燒點紙，莫怪莫怪。」

  這事，不地道。

  住在付家，吃付家的，結果還無意間……

  哎！

  「那不是我前夫。」付思瑤猶豫下，像是下定決心般，小聲道：「他是我哥哥。付天問，是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