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邊際的海面上。
北海艦隊緩緩行駛。
甲板上，李十二擺了桌酒席，同棠梔對面而坐。
海風呼嘯。
夾雜著有些泛腥的味道。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很不適應。
可聞多了，也就習慣了。
「怎麼突然說要請我喝酒？」李十二盤坐在地毯上，看著面前女扮男裝的棠梔。
很奇怪。
好端端的，突然約自己喝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請你喝酒，需要理由嗎？」
棠梔直視著李十二眼睛，反問一句：「當初你找我做面具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嚴格來說，你隸屬於萬山盟，替我做事，應該的。」
李十二淡淡說著。
「哦。」棠梔敷衍一句，忽然笑道：「那我夜脈隸屬於武元，現在本姑娘是不是應該殺了你？」
「你可以出手。」
李十二平靜的開口：「我給你一千次機會。一千次之內，我不會殺你。」
「你！」
棠梔緊咬著嘴唇，感覺受到羞辱。
「你侮辱我！」
她語氣帶著一絲委屈。
「實話實說而已。」李十二拿起一瓶紅酒，倒在自己杯子裡：「難道不是嗎？況且，李無心是夜脈，而你是不是夜脈，沒人清楚。」
「你想知道？」
棠梔忽然笑了。
她指著自己胸口：「我聽聞執脈者的標誌，一般都紋在胸前。要不然……」
「說事！」
李十二最討厭和女人打交道，動不動就搞黃色。
真當自己好欺負？
「沒事，只是單純想跟你喝酒。」棠梔端起紅酒杯，面無表情道：「恭祝聖主旗開得勝。」
「謝謝。」
李十二飲下紅酒，看向海面：「外面風大，要是沒事，咱們回去？說是你請我喝酒，可這酒，都是我的，你只出個人而已。」
天底下，怕是沒有比這更寒磣的請客了。
而且莫名其妙。
「我想和你聊聊，關於我師父的事。」棠梔忽然變的有些傷感。
這傷感突如其來，令李十二懷疑是不是偽裝的。
「李無心？」
關於夜脈的事情，李十二一直沒有主動詢問。
棠梔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奇怪到，讓他不太喜歡去接觸。
而且通過短時間相處，他也清楚棠梔一直被蒙在鼓裡，慘遭李無心利用。
若不是蕭琳兒拼了命把她背出來，恐怕現在世上已經沒有棠梔這個人。
問，反倒是勾起傷心事。
而且未必能問出什麼。
現在棠梔主動開口，李十二倒是有些興趣。
「說吧，什麼事。」他端起酒瓶，倒上酒，等待著下文。
「李無心利用我，甚至出手殺我。」棠梔面無表情，但語氣中有一絲傷感：「你說，如果我背叛他，算不算欺師滅祖。不管怎麼說，李無心都曾養育我，傳授我一身本領。」
「你既然問了，說明心裡已經有答案。」李十二端起酒杯，和棠梔碰了碰：「說吧。」
沉默。
三分鐘後，棠梔抬起頭，深吸口氣。
「你曾問我，當初為何要幫李三通等人製作那些面具。」她笑了笑，但笑的很痛苦：「我曾記得，早些年的時候，有一個人曾經來到我們部盟。沒過多久，我師父便去世。」
「這陣子，我一直在想，越想越覺得奇怪。甚至從你口中，我聽說李無心是夜脈的人。於是我到處搜尋查找，又和一些人打聽，終於了解到武元，了解到七脈。」
「你猜，當初拜訪過我們部盟的人，是誰？」
她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李十二。
「不猜。」李十二搖搖頭：「浪費精力。」
「好吧，聖主果然與眾不同。」棠梔白了他一眼，輕聲道：「洛舒顏。你身邊的侍女，洛舒顏。」
噹啷！
李十二手中酒杯掉在地上。
酒撒的到處都是。
「洛舒顏？」
他眯起眼睛，手不自覺的攥在一起。
「對，你身邊的侍女，洛舒顏。南陵皇族，聖主四位侍女里，血統最為高貴，背景最為強大的洛舒顏。」
棠梔平靜的開口：「當年洛舒顏親臨我們部盟，沒過多久，李無心便詐死。按照時間順序，我曾推演過。詐死後沒多久，李無心便出現在北海，成為司空摘星身邊的『無心法師』。而後，北海悍然發動國戰，導致亡國。」
「不可能！」
李十二搖搖頭：「或許，是你記錯了。按照左丘山規矩，侍女不可能離開總壇半步。即便我不在，萬山盟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無數道關卡都在檢查。」
「我曾查過當年萬山盟的事情。」棠梔開口道：「你別詫異。我擅長偽裝，想要騙取到情報，真的一點不難。規矩，你說的只是針對侍女，可聖主您別忘了，洛舒顏的另一個身份，可是南陵公主！」
「南陵，與北海齊名的藩國。根據我的了解，狼騎所用戰馬，全部出自於南陵。作為南陵公主，洛舒顏每三年有一次探親的機會。而隨行將軍，正是蕭龍。」
說完這句話，棠梔不再言語。
「你知道的，但凡涉及到蕭龍，我都會很嚴謹。」李十二面帶笑意，開口道：「蕭龍，不可能背叛我。至於洛舒顏……我還真忘了三年一次的探親。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一個被逐出部盟的小姑娘，怎麼會突然之間弄到這麼多消息。」
「除非，你是李無心。」
李十二盯著棠梔眼睛，笑著問道：「可李無心，沒膽子上我的船。」
「自負！」
棠梔盤坐在地上，看著李十二：「自負，會害了你。」
「說吧。」
李十二緩緩站起身，手中拎著大周嵐夜劍。
劍上，閃爍著寒芒。
他站在甲板上，轉過身望著海面：「我給你一分鐘時間。」
說完！
凌空而起！
騰！騰！騰！
李十二踏浪而行，狂奔數百米後，手中長劍猛的刺下！
轟！
平靜的海面！
巨浪滔天！
就連北海戰艦，都感覺到晃動。
海風吹著浪花，令水珠不停灑落在船上。
許多北海士兵紛紛從艙內走出，看著眼前逐漸消退的海浪。
目瞪口呆。
而李十二腳踏水面，竟如同踩在陸地上一樣。
五秒後。
一艘潛艇緩緩浮出。
騰！
李十二一躍踏在潛艇上，猛的紮下大周嵐夜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