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鳶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就在她被顛得真要吐出來時,男子終於停了下來。
彪悍的百里駒停在一處宅院門前,男子將陌鳶從馬上拎了下來。
陌鳶背靠在牆上,勉強支撐搖搖晃晃的身體,頭暈目眩地揉著額角。
男子上下打量了陌鳶一眼,忽然抬手摘了她脖子上的頸鏈。
「你幹什麼?把小木人還給我!」。
陌鳶顧不上身體的不適,揪住男子的衣袖,急得直跳腳。
男子面無表情地低頭瞥著陌鳶,轉手就把頸鏈交給了門口的親信。
鉗住陌鳶手腕,把她往後一拽,對親信附耳低語了幾句,那個親信就騎上男子的馬,快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玉簪子被搶了!小木人也被搶了!都沒了……
陌鳶狠狠瞪著男子,死死咬著唇瓣,不讓蓄在眼窩裡的淚流下。
男子看著隱忍的陌鳶,鉗著她手腕的力道鬆了松,提著她進了宅子。
「你是誰?帶我來這兒做什麼?」陌鳶上氣不接下氣地恨聲問著。
「省點力氣吧!問那麼多,也不怕累著!」男子轉頭乜了陌鳶一眼,涼涼開口。
陌鳶努力思考,試圖再同他講道理,可那雙狼一樣的眼睛,看著就嚇人,更遑論乖僻的性子。
同他一比,陌鳶頓時覺得硯憬琛脾氣實在太好了,一點都不陰鷙謬測!
道理講不通,行事還古怪。
無能為力的感覺,逼得陌鳶真想狠狠放聲大哭。
可是,眼下的情況,根本不允許她軟弱。
頭重腳輕的迷離感,讓她的意識逐漸縹緲。
陌鳶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讓人有了短暫的清醒。
「進去!」男子推開一間屋子門,把陌鳶拽了進去。
陌鳶雙手扶著桌子,撐住自己,抬眼看向男子,冷聲問:
「你到底要幹什麼?」
男子避而不答,反問陌鳶:「你叫什麼?」
他只知道蒼漓郡主這個稱號,但是不知道她本名。
陌鳶扶著桌子往後退了退,與男子拉開一段距離,警惕地盯著他,蹙著眉,卻不說話。
男子瞥著後退的陌鳶,緩緩開出條件:
「你若是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讓你見到硯憬琛!」
「真的?」陌鳶眸色倏然一亮,不確定地又問一遍。
「愛信不信!」男子無所謂地攤攤手。
暈黃的燭火下,那雙青碧色的眸子,發著涔涔幽光。
「陌鳶!」陌鳶蹙眉道。
「哪兩個字?」男子問。
陌鳶又掐了自己一下,徐徐開口:
「形同陌路的『陌』,鳶肩豺目的『鳶』。」
男子略略點頭,好笑地看著陌鳶,問:
「你跟別人,也這麼介紹你名字?」
就差把離她遠點,直接掛嘴上了!
「我要見硯憬琛!」陌鳶不想搭理他,她現在只想見到硯憬琛。
聽她這麼說,男子青眸忽然一沉。
不想讓她見了……
陌鳶實在站不住了,扶著桌子坐在圓凳上,從內而外的燥熱,燒得人焦心。
男子低頭盯著陌鳶,小巧的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
澄澈的星眸,越發迷離似霧,偏偏讓人更想一探究竟。
男子忽然俯身與陌鳶平視,幽幽地問:「很難受?」
陌鳶心中一驚,別開眼,不看他。
長指掐著陌鳶的臉頰,硬生生把她的臉轉向他,聲線微揚:
「說話!」
「同言而無信之人,有什麼話好說?」
陌鳶冷冷開口,可在藥的催使下,再冷的聲音都透著一絲媚。
男子臉上掛著淡而譏誚的笑,拖長尾音問她:
「這麼想見到硯憬琛啊?」
陌鳶只感覺那雙青碧色的眸子,配上這般笑,有一種瘋魔的病態。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快點放了我。否則,硯憬琛不會放過你的!」
陌鳶壓下心底的懼意,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男子抬了抬眉,不甚在意地繼續逼問:
「我就不放,你又能怎樣?」
陌鳶使勁掐著自己,不讓自己退縮,斂聲道:
「那我就再死一次!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成,就三次;人若一心求死,總能死成的。」
男子青色的眸子沉沉盯著陌鳶,好像真地在思考她的話。
屋裡出奇地靜,靜到讓人發麻。
「王爺,硯相到了。」屋外忽然傳來一道人聲。
聽到硯憬琛來了,陌鳶臉上明顯一喜,甚至忽略了硯憬琛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兒,更忽略了下人對男子的稱呼!
陌鳶急著去掰男子鉗在她臉上的手。
「硯憬琛!硯憬琛!我在這兒!」
也不管硯憬琛能不能聽見,陌鳶只是想喊他的名字,想很大聲地喊他的名字!
男子青眸中情緒浮浮沉沉,陰涼地睥著不斷掙扎、神色欣喜的陌鳶。
其實,剛一到宅子的時候,他就派人去找硯憬琛了。
而適才也不過是想戲弄戲弄陌鳶,只是戲弄的結果,令他很不滿意。
男子猝然收了手,嗓音極淡地開口:
「你在這兒喊他,就是喊破喉嚨,他也聽不見……」
陌鳶瞪了他一眼,踉蹌地就要往外跑。
轉瞬就被拽住胳膊,禁錮在桌邊,男子莫測地笑了:
「在這兒等著吧,今天你能不能見到硯憬琛,全看他的決定了!」
說完,男子又看了陌鳶一眼,才轉身出了屋子,並吩咐下人守在門邊,不准陌鳶出去。
***
輾遲睿人還沒到主廳,便瞧見眼色不善的硯憬琛負手立在廳外。
「人呢?」硯憬琛握著手中的頸鏈,冷冷睥著輾遲睿。
輾遲睿不急不緩地淡聲道:
「硯相不先謝謝本王嗎?若是沒有本王,恐怕今日硯相見到的,就是陌鳶的屍體了。」
聽了輾遲睿的話,硯憬琛心中登時一凜,可面上仍是波瀾不驚:
「少廢話,說出你的條件!」
輾遲睿青色的眸子噙著沒有溫度的笑。
呵,這語氣還是急了……那就好談了。
輾遲睿眼尾微挑,悠悠道:
「鮮卑十年不朝貢!」
硯憬琛握著陌鳶頸鏈的手,猛然一緊,漆眸轉瞬攀上狠戾之色,淬著攝人的寒。
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不用十年,只要五年不朝貢,鮮卑就會成為關外最大的部族。
硯憬琛背在身後的手,指尖摩挲著頸鏈上小木人,冰寒之下的眸底泛起一抹柔和,沉聲道:
「本相就許你鮮卑十年不朝貢!」
「本相的人在哪?」
輾遲睿見硯憬琛答應得如此痛快,立感說少了,也許應該說十五年或是永不朝貢……
輾遲睿呵笑一聲:「赤影帶硯相去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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