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裹挾著絲絲縷縷的清幽竹葉香。
陌鳶下頜抵在硯憬琛結實的肩頭,氣喘吁吁,臉燙得惱人,鎖眉冷哼一聲:
「硯相可還勾了哪家女子的芳心?不妨早點告知,我好有個準備,免得再到時受苦受難的是我,挨罵被威脅的還是我。」
硯憬琛輕笑出聲,再次湊近陌鳶耳邊,慢悠悠地咬了一下細嫩的耳垂,聲線更低:
「吃醋了?」
濕濕涼涼的觸感,驚得白玉肌膚染上一層醉人的緋色。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通,臉皮還沒他厚。
陌鳶氣惱地一口咬在硯憬琛的肩膀上,心煩意亂。
果然,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
硯憬琛不痛不癢地任陌鳶咬著,長指撥弄凝脂美背上唯一的點綴。
眼底暈開邪肆的笑,指尖徘徊在纖細的繩結四周,指腹撥撥繞繞,繩扣松鬆散散,只要輕輕一拽……就會春光乍現。
感受到掌心下傳來灼人的燙意,想了想,終是放過了脆弱繩結。
小東西還病著,定是經不起他的折騰……
陌鳶咬了一會兒,見硯憬琛也沒什麼反應,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連個響都沒有,索然無趣。
「不咬了?」長指避開繩結,在他處蛇信遊走,喉間悶著低笑。
「哼,我又不是屬狗的!」陌鳶賭氣地回道。
大手握著軟腰,撐起陌鳶無力的腰肢,低頭睥著她,挑眉問道:「哦?那郡主屬什麼的?」
陌鳶張了張嘴,又懊惱地合上,貝齒咬著唇瓣。
真討厭!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故意問的!他一定知道,她屬豬!
別開眼,不看那張得意的臉。
如山似玉,風流濁世,相看一笑溫。
硯憬琛雙手穿過陌鳶膝下,將她打橫抱出溫泉。
再泡下去,會暈的……
「能自己穿衣嗎?」硯憬琛將陌鳶放在屏風後的石凳上,俯身蹲在她身前,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陌鳶紅著臉「嗯」了一聲,將石桌上準備好的衣服抱在胸前。
硯憬琛笑著退到屏風外,靜謐的盥室除了咕咕泉水叮咚,只余衣料摩擦的窸窣。
陌鳶剛一換好衣服,身後便傳來腳步聲。
硯憬琛走陌鳶面前,隨手將兜帽扣在陌鳶頭上,將人攔腰抱起,轉身出了盥室,朝主屋走去。
夜涼如水,冷月伴疏星。
陌鳶偷偷看了眼硯憬琛,剛好撞見硯憬琛落過來的目光,咬了咬唇,終是遲疑地問出口:「盧貴妃她……?」
硯憬琛將陌鳶放在床榻上,隨口道:「還能喘氣的活死人。」
陌鳶藏在衾被下的手指不由一抖,談不上喜與不喜,只是悄然舒了口氣,稍稍心安,畢竟她還從未殺過人。
盧月婷在冰水裡泡那麼久,能救活已屬不易,至於以後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命數了。
硯憬琛起身端來熬好的湯藥,盛了一勺,餵到陌鳶嘴邊。
苦澀的藥味,嗆得陌鳶立刻揪起了小眉頭。
「郡主,是想自己喝呢,還是本相餵你喝?」硯憬琛慢悠悠地攪著湯藥,挑了挑眉。
陌鳶想了想,隱隱感覺硯憬琛說的「餵她喝」和她理解的「餵她喝」似乎不是一個意思。
於是,陌鳶一把奪過硯憬琛手裡的碗,搶聲道:「我自己喝。」
陌鳶憋口氣,一飲而盡,苦得眉眼緊緊皺到一起。
對於喝藥這種事,陌鳶始終覺得一勺一喝就是折磨,倒不如一口氣喝完。
長痛不如短痛,就像她這次進宮,亦是如此。與其提心弔膽地躲著一次次射來暗箭,不如直截了當地正面交鋒。
「張嘴。」硯憬琛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從裡面撿了顆梅子糖,放到陌鳶嘴裡。
「還要。」陌鳶含著糖塊,鼓起一側軟腮。
硯憬琛瞥了眼,一顆沒吃完,就著急要第二顆的陌鳶,笑了笑。
陌鳶含著梅子糖,咬下酸甜的梅肉,剛要吐出梅核,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攤眼前。
陌鳶愣了一下,好懸沒把梅核咽下去。
她怎麼敢把核吐到硯憬琛手裡?
陌鳶吐出口中梅核,放在裝湯藥的空碗中,再將空碗小心地放在硯憬琛攤開的掌心中。
硯憬琛垂眸看著手中的碗,勾了勾唇角。
「硯相,皇上和盧家?」盧家不可能不追究此事,但現在還能如此平靜,要麼就是被硯憬琛擋下了,要麼就是盧家沒顧得上,隱忍未發。
「郡主想說什麼?」硯憬琛面無表情地睥著陌鳶。
陌鳶蹙眉道:「是盧貴妃邀我進宮,亦是她先推我入水,我只是將計就計。若皇上能明事理,盧家自知理虧,不予追究最好。若是不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賠她便是。」
「郡主,是真不把本相的話放在心裡啊?」硯憬琛忽然掐住陌鳶的腰,將她拎到身前,漆眸隱隱漫上怒意,偏偏勾起陌鳶下頜的動作輕緩纏膩。
陌鳶咬唇望著他:「一人做事一人當。」
呵!倒是挺有骨氣。
硯憬琛挑起陌鳶下巴:
「區區一個盧貴妃還需要郡主搭條命?郡主是太看得起她,還是未把本相放在眼裡,嗯?」
拖長的尾音,低沉而有力,挾著不可抗拒的威懾。
陌鳶身子一晃,有些立不穩。
「給本相好好養著,別亂操心些沒用的事!」硯憬琛不輕不重地捏了捏陌鳶小巧的下巴,抬手覆在陌鳶額頭。
還是燙手!
陌鳶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口,就被硯憬琛冷聲打斷:「睡覺!」
陌鳶乖乖躺下,小聲說了句:「謝謝硯相。」
「呵,少氣我點比啥都強。」硯憬琛冷著臉,給陌鳶掖了掖被角。
***
翌日,鑾殿內。
盧晃站在晉帝面前,抬起袖子擦著眼角,激動哽咽:「皇上,蒼漓郡主好狠毒啊,寒冬臘月竟然推貴妃落水。我可憐的婷兒,此刻仍舊昏迷不醒。」
青城亦跪在地上,氣憤地握緊了雙拳:「明明是盧貴妃先推的郡主,盧大人還這惡人先告狀!」
「你胡說,就是郡主推的貴妃娘娘。」雲秀梗著脖子叫囂。
晉帝呆坐在龍椅上,看著雙方各執一詞,煩躁地嘆了口氣。
反倒是硯憬琛端手而立,面無表情地瞥著眾人,雙眸如玉深不可測。
「皇上,江才人來了。」李公公小跑著進來通傳。
「江才人?」晉帝皺眉想了好一陣兒,也沒想起來是誰。
擺了擺手:「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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