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加靜靜地站在貴賓休息室窗前,看著外面的亞郡廣場。

  偶爾有雷射燈從窗前滑過，照得他閉了閉眼。

  現在是中午剛過，但因為幾小時後，幾位總統候選人要在這裡進行全聯盟演講,廣場上已經亮起了燈,燈光師和音響師都在做最後的檢測。

  已經有提前到達的民眾，在廣場上席地而坐,興奮地互相議論或爭執著。

  門扇被敲了兩下就推開,威森急匆匆走了進來,「閣下！」

  卡爾加皺起眉頭,「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威森停住腳站在屋中央,壓低聲音說道：「閣下,派去的人失敗了。」

  卡爾加沒有說話，只轉身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平淡。

  威森卻心裡一陣發顫,趕緊低下了頭。

  良久,卡爾加冷笑一聲,說：「楚封以前也不過是名特種兵，又不能使用苯非多,你那些人,怎麼一個兩個都折在他手裡？不是軍校出身沒受過正規訓練，果然就是群烏合之眾。」

  威森垂下頭，一聲不吭。

  卡爾加瞥了他一眼,問：「眼看著馬上就要全聯盟演講，要是出了什麼漏子怎麼辦？」

  「我會加強安全檢查嚴防死守，絕對不會在競選期間出現任何紕漏。」

  「可惜王均也沒了，他是我精心培養起來,準備派去邊境打理真理教的最合適人選。」

  卡爾加臉上露出疼惜，「太大意了，太大意了，平常就叮囑他不要亂動，時機到了就去邊境，結果在這節骨眼上，說沒就沒了。」

  「閣下，讓我去吧。」威森抬起頭，眼底全是憤憤，「我要讓他永遠消失在這世上。」

  「你找的那些人都不行。」

  「我這次帶自己的部下去。」

  卡爾加淡淡道：「胡鬧，你要是帶著軍部的人去，還不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威森上前一步，低聲道：「先殺了，再安個罪名。」

  說完，又恭敬的退回原位。

  卡爾加眯起眼注視著窗外，片刻後說道：「手腳要乾淨，做完後對外面什麼都別說，我自會安排。」

  「遵命。」威森雙腳一靠，大聲回道。

  高速公路上，行駛著三輛軍車，每輛裡面都坐滿了士兵。

  威森坐在其中一輛上，催促著前方的司機，「快點，再快點。」

  司機將油門踩到底，這列車隊越過一路的其他車輛，飛馳向前。

  很快就到了分道的地方，車隊下了高速，拐上了去往賽蘇港的公路。

  路邊不是很平整，威森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了？」他睜開眼問開車的士兵。

  士兵有點畏縮地說：「護衛長，前面，前面被堵了。」

  威森抬眼望去，只見前方的路面上，鋪了幾米寬的扎胎路障，幾名荷槍實彈的軍士立在那裡。

  路障旁邊的山坡上，還坐了幾名警察，那位叫做陳思翰的貝亞爾鐸警長，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威森沉著臉推開車門，下了車。

  路障後的軍士都立正行禮，聲音洪亮地高聲道：「護衛長好。」

  陳思翰也理了理自己的警服，站起來行了個軍禮：「威森護衛長好。」

  「林少尉，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威森沒有理陳思翰，問路障後的那名軍官。

  林逸挺著胸朗聲回答：「回護衛長，我們軍警合作，在攔截連環殺害omega的兇手，這條路今日禁止通行。」

  威森臉上一愣，剛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改了口，「那你們將先路障移開，我有軍務在身，要從這裡過去。」

  林少尉露出為難的神情，說道：「護衛長，不行啊，我們接到命令是不管遇到什麼情況，路障都不能撤，也不能放走一個人。」

  「誰的命令？」威森沉著臉問道。

  「楚封上將的口諭。」林少尉高聲回道。

  威森明白過來什麼，視線從所有人臉上巡視一圈，冷笑道：「原來是楚上將的命令。那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即將路障移開，讓我的車隊通行。」

  林少尉雙腳一靠，表情不卑不亢，「軍令如山，屬下不敢違抗楚上將的命令。」

  「是啊，這件案子我們查了好久，剛剛獲得線報，說重要嫌疑人要從這條路上經過，我們可不敢玩忽職守，工作疏漏放走兇犯。」

  山坡上，陳思翰解開自己的警長服頂上紐扣，懶懶說道。

  「兄弟們，烤好了，烤好了，快去嘗嘗，哎呀，這野豬腿的味道——」一名雙手都是油的警察，從山坡後跑了過來，一看到這副場景，聲音頓時小了下去，「……真香啊。」

  威森的臉色變得鐵青，咬著牙說道：「這就是你們的不敢玩忽職守？不敢工作疏漏？」

  「他說著玩的，這人從來腦子都不好。」陳思翰在那警察後腦拍了一記，「去山坡後解個手也高興成這樣，又開始瘋言瘋語，趕緊給護衛長道歉。」

  那警察將手上的油在身上蹭了蹭，行了個軍禮，朗聲道：「我腦子從來都不好，護衛長，請原諒。」

  威森冷笑一聲，說：「我是授卡爾加總統的命令前往賽蘇港，你們也敢裝瘋賣傻的攔我？」

  「卡爾加總統的命令？」

  林少尉和陳思翰對看一眼，都立正站好，其他人也都全部站直。

  「請護衛長出示卡爾加總統的通關手諭。」林少尉義正言辭道。

  威森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用手指凌空點了點，「通關手諭？你他媽的丟了幾個路障，這兒就成了關卡？」

  林少尉重複道：「請護衛長出示卡爾加總統的通關手諭，我們立即放行。」

  「沒有。」威森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

  林少尉遺憾道：「那對不起，不能放行。」

  「我開終端，讓總統親自和你們說吧。」威森忍著怒火，抬手去撥打終端。

  林少尉又高聲道：「護衛長，如果沒有軍部蓋章的總統手諭，僅憑一通終端，請恕屬下依然不能放行。」

  「對對對，軍令如山啊。」陳思翰在山坡上附和道。

  威森慢慢放下手，閉了閉眼，「了解了，看樣子你們是存心不讓我過去。」

  他抬起右手往前勾了勾手指，後面三輛軍車的車門打開，每輛車上都跳下來十幾名端著槍的軍士，迅速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瞄準了前方。

  「護衛長，您這樣可就讓我們為難了。」林少尉摘下頭上的軍帽，犯難地摸了摸頭皮。

  威森正想開口，就見他深深吸了口氣，大喝一聲：「集合了。」

  瞬間兩側的山坡上就冒出來一百多號人，有軍士也有警察，齊刷刷端著槍，居高臨下地對準了下方。

  威森震驚地睜大了眼，身後一名士兵湊近了悄悄問道：「護衛長，真的要打嗎？」

  威森鐵青著臉說：「打什麼打？人也沒他們多，難道真要血流成河，上個大新聞嗎？」

  「那怎麼辦？」那軍士大著膽子小聲問道。

  威森看了下手上的終端，問道：「還有其他路可以去賽蘇港嗎？」

  「有的，比這裡還要節約半個小時，就是路況很差。」那軍士回道。

  威森慢慢抬頭看向他，「你怎麼不早點說？」

  那軍士吶吶道：「那路面不好，過往車輛都不走那兒，何況也不知道這條路被堵了……那咱們要繞去那條路嗎？」

  「繞什麼繞？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人家早就順著那條路跑了。」威森的聲音低下去，「回去吧。」

  威森把槍慢慢插回腰間，用手指點了點林逸，又看了眼陳思翰，一字一句道：「我記住你們了。」

  看著幾輛軍車啟動，又飛快地遠離，山坡上的人都在搖臂吶喊：「護衛長慢走。」

  崎嶇的山道上，一輛黑色的軍用越野，正顛簸著前行。

  「周周，忍著點，再一會兒就上高速了。」

  楚封努力抓住方向盤，不讓自己被顛得脫手。

  「我我我——能能能——忍住。」洛周周被顛得聲音都在發顫。

  砰！

  路上一個大坑沒有避開，洛周周被震得彈起來，腦袋碰到了車頂。

  楚封急忙踩下剎車，心疼地伸手去摸，「痛不痛？我摸摸會不會鼓包。」

  洛周周眯著眼，等最初那陣痛過去後，搖搖頭說：「不痛。」

  見楚封還要探過身來看，他連忙說：「快走快走，要趕時間呢。」

  「好，那你坐穩了。」

  楚封腳鬆開剎車，越野繼續顛簸著往前。

  砰！

  又是一聲悶響，洛周周的頭又撞到了車頂。

  楚封又是一個急剎，轉過頭說：「痛——」

  「一點都不痛。」

  洛周周咧開露出兩顆尖牙的嘴。

  兩人看了看車頂，那裡已經凹陷下去了一個圓。

  「啊，車被我撞變形了。」洛周周懊惱地叫出聲，「我還是變回去吧。」

  「別變，就這樣，改天修理下車頂就行了。」楚封趕緊阻止道。

  「那好吧。」洛周周對著前方做了個前進的手勢，「加速！」

  楚封踩下油門，大聲回道：「遵命。」

  暮色漸沉，亞郡廣場上人山人海，人們都涌了來，等著幾位總統候選人的全聯盟現場演講。

  廣場正前方架起了一座圓形的金屬高台，左邊是面浮空的巨型屏幕。此時演講還沒開始，上面播放著贊助商的GG。

  廣場周圍是荷槍而立的士兵，每隔十米一名，維持著現場秩序。

  晚霞映紅的天空，有直升機隆隆盤旋飛過，被地上的雷射燈不時照射著。

  當遠處教堂的鐘聲敲響七次後，高台上燈光刷然亮起。

  幾名西裝革履的人，互相謙讓著，笑容可掬地走上高台。

  廣場上頓時掌聲雷動，歡呼聲驚起了城中花園的飛鳥，有小朋友手裡的氣球，也搖搖晃晃地飛向了天際。

  副總統走到圓台中間，風趣地講起了開場白：「我很高興，終於能搶在總統的前面發言了。」

  廣場上爆出一陣笑聲和掌聲，站在幾名候選人中的卡爾加，臉上也露出微笑，輕輕鼓著掌。

  這時，一頭大汗的威森，急匆匆跑到圓台的右前方，焦急地看向卡爾加。

  卡爾加的視線掃過廣場上的人群，落到了威森身上。

  威森看到他投來的視線，對他搖搖頭。

  卡爾加臉上的笑容只僵硬了一秒，就調開目光，繼續看著前方。

  只是垂在身側的右手，做了個不引人注意的手勢。

  威森心領神會，迅速離開圓台範圍，邊走邊對著終端布置安排，警惕地四處看著。

  「……那麼，就請我們的卡爾加閣下，首先來做講演吧。」

  副總統已經講完話，鼓著掌退到一旁。

  卡爾加整了整西服，微笑著走上前，站在麥克風前，露出他一貫親切和煦，風度翩翩的微笑。

  。

  楚封將車停在停車場，帶著洛周周走進了亞郡廣場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他們坐在靠窗的桌子前，喝著咖啡，聽著卡爾加的演講聲。

  「……歷史之輪就握在你們的手裡，我今天在這裡宣誓，若能再次勝任聯盟總統，那麼將盡我所能，帶領大家，去往更美好的未來……」

  「終於趕上了。」洛周周不停攪動著銀勺，有些興奮又有點緊張地壓低了聲音，「我們準備衝過去嗎？」

  楚封說：「如果衝過去的話，肯定會起衝突。成千上萬的民眾在廣場上，萬一引起恐慌，後果不堪設想……」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接近那個圓台呢？」洛周周的銀勺攪得更快，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楚封握住他的手，對周圍的人點頭致歉，「不好意思，我家小朋友有點太激動了。」

  「理解理解，我也很激動。」有人了解地笑道：「總統競選，聯盟所有人都挺激動的。」

  洛周周放下銀勺，低聲道：「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楚封挑了挑眉。

  「我變成吸血鬼飛上去，捏住他的脖子，讓他對著全聯盟的人交代。」洛周周認真地說。

  楚封沒有回話，只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洛周周有點忐忑地問：「你覺得不行嗎？」

  「不行。」楚封搖搖頭。

  見洛周周面露沮喪，他又安慰道：「放心，我有更好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

  「是的，所以你只要坐在這裡，安心喝咖啡，等著看熱鬧就好。」

  洛周周眼睛亮了起來，忙不迭點頭。

  楚封又說：「還有，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說變成吸血鬼，我是怎麼給你說的？」

  「不准輕易露出自己的吸血鬼形態，除非人身受到威脅，或者你想看的時候。」洛周周有點委屈地囁嚅道。

  「你好像不太願意？」

  洛周周扭過頭，後腦勺對著他說：「願意的。」

  楚封放下咖啡杯，說：「要是被人發現了，你想被抓去研究所嗎？」

  「齊汾那個還是我那個？」

  「都不是，更森嚴的研究所。」

  洛周周轉回頭說：「我覺得沒有比我那個更森嚴的了，還是關在地下交易場裡的。」

  楚封頓了下，問道：「那你願意出門就被人跟著拍照嗎？咱們去哪兒身後都一群好奇的人，圍著指指點點，連大烏小烏和阿寶出門，都不得不戴上面具。」

  洛周周出神地想著那一幕，突然噗嗤笑出聲。

  楚封挫敗地閉了閉眼，乾脆地說：「反正你只要記住，不准隨意變幻成吸血鬼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快完結啦，大概還有三四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