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星聞聲轉頭。
她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坐到了自己身邊的男人，她以為今天他是不會出現的，如同她知道這次交流會與他港城的行程是相撞的一樣。
似乎是有意低調，他不像其他調研組的人一樣都穿著正式，更沒有紅色吊繩的工牌，只是穿了很簡單的衛衣和長褲。
有句話叫人靠衣裝，但原星覺得，江籟安是不需要「衣裝」也能輕易吸引人視線的那一種人，所以才能和傅凝那樣光彩奪目的人相匹配。
女人的發愣與走神讓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沉默。
直到這沉默消耗光了男人的耐心。
「你要盯著我看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終於原星陡然回神，連忙將頭給轉回來，臉上的溫度開始止不住的上升。
「咳……」她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聲音顯得正常，「你是怎麼做到的？之前你們的那個負責人不是說，不可能低於600塊嗎。」
「原來在你眼裡，我是這麼無所不能？」男人說著話，笑容也忍不住從嘴角泄出。
「嗯？」
「你太低估交易所的能力了，600隻是金融的最優解，但不是政策的最優解。」
原星一下明白過來了：「所以其餘的450塊是交易所貼補的？」
江籟安淡笑：「一部分是交易所，一部分是各地政府。」
「可以文西之前說政府根本行不通的。」
之前陶文西業打算給政府打報告看看能不能補貼一點，但縣裡根本沒批，這等於是最後一點希望也堵死了。
「因為她是從下向上匯報。」
而政策往往都是從上至下的，只要中央能發文，那地方政府肯定得執行。
原星這回算是全明白了，雖然最終還能交易所這種權利機構來搞定，但是最初能提出可採納方案的人也很了不起。
「江老師，謝謝你。」原星真誠地說。
「我也該謝謝你，這次我們的方案被採用，乾坤投資得到了交易所的點名誇獎，大概年底還能評最佳貢獻獎。」
「真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獎是什麼級別，但原星清楚這種權威機構的榮譽獎項還是挺重要，她在大廠的時候，每次拿到相關的榮譽，老闆總會開心地請大家吃飯。
「嗯，所以你今晚有空嗎？錢昆想請你吃頓飯。」
「乾坤？」
江籟安張開自己的左手掌，用右手食指在掌心一筆一划：「是錢昆。」
原星這才想起來了錢昆是乾坤的老闆，也是他把江籟安給挖回國的。
兩人說話的間隙，後排的果農代表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和原星的情況不一樣，這個方案是被江籟安一步步鋪墊過來的，但對其他果農代表，雖然也有其他人去調研，但大多種出的方案還是傳統的補貼方式，而沒想到最終被交易所採納的卻是「買保險」。
這是他們從前聞所未聞的。
「不補貼也就算了，怎麼反倒還讓我們交錢呢？」有的代表忍不住罵出了聲。
還有的看政策和自己想的差太多直接離席的。
等交流會接近尾聲的時候，現場的人甚至已經走了三分一。
而留下來的人，也都憋了一肚子氣，想他們千里迢迢過來，還等到最後一天，卻等到這樣的結果。
等到最後宣布會議結束時，甚至有人直接跳出來說：「你們想收錢就收錢，別打著『買保險』名義，誰不知道，今年蘋果的價格已經張破天了！」
「是啊，你們交易所上的那個期貨，我看今年9月份交割的，現在都漲到九千多了，以前哪一年的果價都沒這麼高過啊，這個跌價保險，不就是白白讓我們掏錢嗎？」一個人也附和。
原星聽著這話，也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查看蘋果期貨的價格，自從蘋果上市以來，她也會偶爾查看一下期貨價格，上市的合約是今年九月到期的，之前雖然也有漲價，但也是正常價格。
加上最近她的精力都被春種和虹興的項目榨乾了，就沒怎麼關注了，結果此時一查，屏幕上顯示今年9月到期交割的蘋果價格已經達到了9500，意味著這個時間點，9月蘋果的價格已經達到一斤四塊五了。
要知道，去年賴建給他們的果價已經算高的了，但也不過兩塊多的價格，而如果是四塊五的價格的話，他們的收入就已經是翻倍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跌價」保險還有必要買嗎？
而原星發怔的同時，現場已經吵翻天了，要不是調研組的老師也來了，估計此時已經全部憤然離席。
其實這個政策推行的困難並沒有超出原星的預期，大家早就習慣了「收錢」，現在交易所這個政策卻是要果農往外「掏錢」，光從心理上就很難接受。
再加上蘋果的價格這會就已經漲成了這樣，所有人的第一想法肯定是不願意的。
所以原星奇怪的是蘋果為什麼會漲成這樣？
網上的消息是說因為今年天氣不好影響了蘋果的產量，所以才導致果價飛漲。
但原星自己種了好幾年蘋果，年初那雪雖然大，但只要防凍做得好，果樹凍死率是很低的。
不過這是寧水和麥安的情況，其他產區她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也可能是其他產區出的問題吧。
只是這樣一來，這個保險買的話確實有點多餘了。
她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做了決定。
「江老師，這個保險我還是想買，但我數量少，不知道交易所接不接這種單。」
從剛才的匯報就能看得出來，交易所還是想要大產區參與的。
男人眉梢微挑：「蘋果價格如果最後不跌，那你錢可就是白花的。」
「沒關係，花錢買個安心吧，況且這不是短時間的生意，有人參與也才能給交易所信心，即便是今年沒跌，還有明年、後年，如果第一年就讓交易所難做，可能以後都沒機會了。」
江籟安嘆了一口氣：「你果然聰明。」
原星這番話，可以說是句句到點上了。
「所以你的建議是什麼？」雖然已經有了決定，但她還是想聽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