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志成就大事業的人，他必須如歌德所說的那樣做：你要知道限制自己，反之什麼事都想做，就什麼都做不成。
桑現財反問道：「玉姐，你管財務，他花了多少錢，你心裡有譜兒，指定說他從中私吞了黑錢，我沒有鐵證，你說他沒藏著私心，那為啥辦這些送錢的事，還要死瞞著咱們？這企業不是高舉業他一家的，也不能什麼事都他說了算吧？」
桑現財如此說來，石含玉也覺著高舉業有些事辦得欠妥。
創業初期，只要有請客送禮的活動，他也會帶著股東們一起露個面，上桌陪陪客，敬杯酒什麼的，最起碼也要和她事先商量一下，在業務應酬與攻關花費問題上，當時，股東們也沒啥意見。
近幾年，企業規模越來越大，需要維護的人脈關係網不斷擴張，在不知不覺中這攤子事，讓高舉業自個給包攬了，好像別人都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其他幾個股東除了廠里生產銷售上的日常工作，別的事都不能做主了，給外人的印象，這裡是高舉業的打下的江山……從股東們的切身利益角度著眼，按常理說：股東們對他的一些做法有意見，也不算框外，但是，要說懷疑高舉業會暗裡使壞招，從中坑蒙大家的錢財，股東們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會相信，因為高舉業不是那種操蛋人……石含玉暗中尋思著。她再沒有說啥，石含玉想看一看大家的態度。
石含玉悶著腔兒，就讓另外幾個人，又起了疑心。
這幾個人都是現實主義者，更看重眼前的利益，創業辦廠就為多掙錢。如今，給咱管錢的人，都整不明白錢的花銷去向，這還了得嗎？ 高舉業萬一起了歪歪心，把堯山水泥廠據為己有，我們這幾個傻瓜，落個雞飛蛋打，不就白給他忙活了嗎？
白老長見大夥都乾瞪眼不言聲，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大夥一個鍋里掄馬勺吃飯，馬勺碰鍋沿兒的事也免不了的，今天能擱一堆搭夥，也是修來的緣分。咱都不是神仙下凡，更不是說話辦事的把式，誰有錯改了就行。高舉業當家主事，這樣做也許自有他的道理，讓我看過去的事，誰也別計較了，往後遇到這類的事，要有個說道，定幾條章法，把話說開事亮明不就結了。」
桑現財氣憤地說：「今個兒，高舉業的做法太出格了，我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侯得山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兄弟，先消消氣，有話慢慢講。高舉業也許怕停了電，影響生產，他心裡著急，說話方式不妥，你也甭太計較。要說，高舉業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參加各種活動，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求人辦事，要疏通關係，他的花費指定要比咱們大，如果能及早有章法約束，也許就不會鬧意見了。」
白老長說：「咱們廠的規模越來越大了，各種非生產花銷細算起來，還真不是仨瓜倆棗的錢。我尋思著根據工作需要，給每個股東都限制一個開支額度，誰也不能由著性子亂花錢。」在場的幾個股東都覺著這個主意行。
桑現財接著說：「我也提個建議，大家看合理不？」
侯得山鼓勵他說：「只要主意高，對各家有好處，我就支持你。首先，我亮明自個的觀點，我們應該在優先考慮企業長遠發展的同時，充分照顧大家的眼前利益，屁股簾還苫不住蛋，愣要蹦高的事，咱能再不幹了。」
三男人看了石含玉一眼，都抿著嘴笑了。
桑現財頗感興奮地說：「這話對頭，誰家的老婆孩兒也不能靠著喝西北風活命吧？咱們廠就應該每季度按股份給股東分一次紅，如果企業生產需要流動資金，股東們可以坐下來商量，需要多少錢咱們再往外拿。」
石含玉說：「這辦法能讓大家心裡踏實，但是，咱廠的貸款都沒還清，內部就鬧著分錢，銀行知道了人家也不干呀？」
侯得山說：「你這麼說也不對，哪家企業不欠銀行的債？咱不想賴帳，給股東分紅也合章法，他不能因為企業有外債，股東就得拴上脖子，誰也不給飯吃了吧。」
白老長尋忖了一會，他說：「大家看這樣行不？關於股東分紅的事，該坐下來，找個時間，認真商量。以前，大家也提過這事，當時，因為舉業堅決反對，最後也沒弄成，那兩年，企業正處於成長期，歷史的看，當年集中財力物力，擴大再生產，也沒錯。現在，已是今非昔比，鳥槍換炮了，在周圍方圓百里之內，咱們廠成了老大，不僅是省里的明星企業，而且還是地方財政的利稅大戶，像我們這樣的紅火企業，如果總不給股東分紅，我看也不太合適。」
桑現財接著說：「大夥聯手辦企業，不僅要講究成本核算，市場回報，企業發展啥的，而且，更要尊重股東的權益，必須定期按股分紅。咱一起吃苦受累，舍家撇業，拼命忙活半天，圖啥？說白了就一個錢字唄。」
侯得山點頭說：「企業發展不與股東利益掛鉤，是行不通的。」
白老長也說：「我看咱這攤子鋪的也不小了，這幾年折騰得不錯，見好就收吧。如果真遇上個天災人禍的，就是哭爹叫娘也找不著墳頭了，今年這場洪災，讓多少家企業廠毀人亡了，一夜之間由腰纏萬貫的大老闆又變成了窮光蛋！這個教訓太沉痛了，我早就尋思著，自個手裡捏著現錢，睡覺也踏實，咱幾個都是莊戶人家出身的土命人，哪能只管耕種，不問收穫呢？」
這幾個當事人關起門來，七嘴八舌，私下議論了起來，外出辦事的高舉業，還被蒙在鼓裡。
窗外，西邊的大山遮擋住了太陽的光芒，夜幕降臨了。明天，高舉業將面對著一場嚴峻的企業生死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