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財神爺」點菜

  每個人都說著自己想要一個理想的人生,但是,很少有人願意去思考如何實現這樣的目標。務實的人腳踏實地,如此這般,才能更接近自己想要的成功。

  鄉下人都知道在省城燕春來大酒店名氣很大,它位於繁華的解放路黃金地段兒,這裡進出的不是西裝革履的顯官貴人,就是油頭粉面的時尚女人,鄉下人進城從路邊上朝燕春來大樓看一眼,都覺著是一種奢侈,你回了家就有了吹牛逼的資本兒。

  高舉業前腳剛一蹬燕春來大酒店的門邊兒,他內心裡就無端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尷尬和恐懼感,忽然,他仿佛感覺走進了夢幻世界,一時間,高舉業眼神發呆了,眼珠不轉動了,那不爭氣的臭腋窩開始往外冒虛汗,小肚子下墜也脹得難受,似乎有種要尿褲子的感覺,走起路來像騰雲駕霧一樣來回忽悠。此時,彬彬有禮的門童向高舉業一鞠躬說:「先生,您好,樓上請!」本來就誠惶誠恐的高舉業受此大禮,立馬精神一振,後腳跟併攏,叭!一個立正,向迎賓的門童回敬了個標準軍禮,說:「首長好!」石含玉掩口一笑,從背後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高舉業回過神來,這才頓感失態,還沒上席面兒,就先弄出個笑料,你說咱一個大廠長多栽面兒,幸虧沒被銀行來的客人看見,他趕緊低著頭往樓上走。

  此時,銀行信貸部的經理朱景生和兩名信貸員,按照領導的吩咐,正在三樓雅間裡等候。

  兩個初登大雅之堂的人都顯得很拘謹,石含玉拉著高舉業的衣角兒,緊跟著導餐小姐亦步亦趨地走過富麗堂皇的長廊,她輕手推開一扇房門說:「這是銀行朱先生訂的房間,二位,請進。」

  高舉業探頭一看:哎呦,這房間裡一水的紅木雕花桌椅,靠牆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各種古色古香的瓷器,大圓桌後的高背椅上端坐著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他正邊喝茶邊與坐在下首的一男一女聊天。高舉業一見是三個生人,他心裡就又緊張了起來,只要一入生場,他就舌頭根打挺,說出話來不僅生硬還有點口吃。高舉業立在門外說:「劉、劉行長,讓我們來的。」戴眼鏡的年輕人站起來說:「請進,我姓朱。」高舉業忙把身後的石含玉推出來介紹說:「她是我們廠的財務主管,姓石,劉行長是她乾爹。」

  「哎呀,貴客,你就是石姐,歡迎二位光臨。」

  「眼鏡朱」一邊說著走過來握住石含玉的手,滿腔熱情地往主賓座位上禮讓,石含玉是說啥也不往那張高背椅上坐,「眼鏡朱」的兩位部下也推波助瀾,幫著勸說,眾人推讓了半天石含玉還是不肯坐首席,末了,他將了石含玉一軍說:「石姐,您是貴客,您不往上座,我們乾脆都站著陪您得了。」石含玉就這樣被當成主客給安排到了首席上,「眼鏡朱」作為主陪和他的同事分坐在石含玉兩邊兒。被曬一邊的高舉業見狀,就知趣地坐到了尾席。

  這位信貸部的朱經理,在省城企業界被稱為「活財神」,那可是在業界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他見來客到齊了,就給石含玉介紹說:「您身邊這位女士叫楊春雪,上海知名大學畢業的女博士,省行系統的名花,那一位是我們信貸部的業務主管老李,本人姓李名景生,主管本行信貸業務工作。」說罷,朱景生看了高舉業一眼,笑著問石含玉說:「石姐,這位是您的司機?」石含玉還沒等開口介紹,高舉業就站起來說:「俺倆是股東關係,她管錢,我辦事,從小學到初中一起吃飯、沒用念書,我當過兵也扛過槍,現如今在一堆整了家工廠。」石含玉又補充說:「業哥,是實誠人,他不會說客套話,請多關照。」

  朱景生點點頭,一臉討好地問道:「石姐,你想吃什麼,說話,服務員,點菜。」

  石含玉說:「我是吃嘛香嘛,隨便來吧。」朱景生大包大攬的說:「各位都不忌口,我就替大家代勞了。先給我寫上四素八葷十二道菜:紅燒猴頭、蝦子茭白、虎皮尖椒、玉筍鮮貝、清蒸閘蟹、三吃龍蝦、蝴蝶海參、蒜燒鱒魚、清湯甲魚、紅燒飛龍、三鮮林蛙、清蒸白鱔。除此之外再上一道三鮮蟲草養生湯。」朱景生不看菜譜兒,張口說出這一堆菜名,石含玉心裡著實吃了一驚,她挺擔心身上帶的錢不夠花,就用徵詢的口氣問:「朱經理,咱人不多,少點倆菜吧!」

  朱景生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吃不了,打包,浪費不了,放心,今天,我買單。」

  高舉業一臉尷尬地說:「今個兒,俺來求您辦事,可不能讓您老破費呀,各位能出來坐一坐,就是俺們的福氣。」

  朱景生說:「哎呀,銀企一家人,誰埋單都一樣,單位報銷,公款吃喝是中國特色,你們說是上五糧液還是茅台酒?」

  在高舉業的有限記憶里茅台是中央領導招待外賓的國酒,他琢磨著價錢低不了,五糧液酒他沒聽說過,應該貴不到哪裡去吧,為了省倆錢兒,他就自作聰明的說:「咱就喝五糧液吧,你說這五種糧食精液造成的酒,它的營養准錯不了。」朱景生見眾人笑而不語,就一錘定了調兒:「好,上極品五糧液,先來兩瓶。」

  朱景生聽不習慣高舉業這滿口土兒八嘰的堯山普通話,越聽越彆扭。但是礙著石含玉的面子,再彆扭也得忍著。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高舉業想跟朱景生套近乎,但是又找不著合適的話說,這時候,石含玉說:「業哥,代表我們廠,先給各位敬圈酒吧。」高舉業站起來說:「中啊,我先敬朱經理一杯,乾杯。」他主動端起酒杯跟朱景生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就喝乾了。久經酒場的朱景生抿了一口酒說:「隨意吧,我量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