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龔明被這突發的情況搞懵了。
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這是被自家外孫算計了啊。
自己早就該想到,以喬樹的戰力和事跡,對付這些盜獵者還不是易如反掌?
別說讓他們闖入治理區腹地了,估計剛進治理區骨灰就被揚了。
自己也是關心則亂,這麼淺顯的算計都沒看透。
一番苦肉計下來,自己還真以為那小田被盜獵者幹掉了呢,頭腦一熱就把自己的底牌暴露了一張。
「您手中的東西,怕不是普通守冰人能掌握的吧?」喬樹死死盯著他,「從您進入治理區後,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您身上的氣度不像是一個普通文職守冰人可以具備的。」
見到眾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向自己,慶龔明苦笑了一聲:「我叫慶龔明。」
喬樹面色大變,手中的攔截弩也緩緩放下:「您姓慶,那......」
慶龔明嘆了口氣,用複雜的眼神看向喬樹:「慶姞,是我的女兒。」
喬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怔怔地看著老者。
雖然他沒見過母親,但在家裡時,喬青鋒逢年過節都會帶自己和姐姐去給母親掃墓上香。
他自然知道母親的名字,叫慶姞。
「所以,你是我的......」
慶龔明沒有再遮掩,而是直接說道:「喬樹,我是你外公。」
一語道破後,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慶龔明和喬樹。
喬樹的......外公?
狐主任腦袋嗡了一下。
早就覺得這位老者和喬樹長得有點像,而且慶龔明之前就說過,自己是來看望外孫的。
但當時喬樹就在現場,也沒有和慶龔明相認,自己也沒往這邊想。
小田更是驚訝地喊出了聲:「慶龔明,那不是守冰人總指揮的名字嗎?」
守冰人組織相當低調,儘管慶龔明是總指揮,但他的名聲也不是家喻戶曉。
而小田作為治沙人總署長的首席秘書,對這些隱秘還是有些了解的。
慶龔明點了點頭:「我也是守冰人組織的總指揮。」
眾人聞言先是大驚,隨後遍體生寒。
所以......我們設了個套,把守冰人總指揮給算計了?
。。。。。。
十分鐘後,044總署。
其他人回到總署後,第一時間全部跑回自己的房間,給這對剛剛相認的祖孫倆留出獨處的空間。
喬樹看著對面的老者,有些坐立不安。
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慶龔明倒是淡定不少,只是一口一口地抿著茶水。
「你和母親長得真像,性格也像。」慶龔明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你母親也像你這麼聰明,不拘小節,喜歡跳出規則外做事。」
「您......這些年過得還好?」
慶龔明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且沙啞:「你母親去世之後,我經常會睡不著。我想在夢裡能再看她一眼,但她卻從未來過我夢中。」
「之前我覺得她是在生我的氣,如果我當初再堅持一下,不讓她和喬青鋒那小子一起去那偏遠之地,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
「但現在我想清楚了,或許她真的在生我的氣,氣得不是我沒有阻止她,而是在氣我如此狠心,二十多年不去看她的兒子和女兒。」
喬樹抬頭觀察著眼前的老者,他的眼神中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愧疚。
他的皮膚鬆弛,皺紋如同地圖般刻畫出生活的痕跡。
眼睛雖然有些渾濁,卻依然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兩鬢更是微微發白。
外公也老了啊。
雖然心中有些動容,但這並不能讓喬樹馬上接納這個外公。
母親意外去世,這使得他的外公與他們家的關係破裂,兩人之間橫亘著一道深深的傷痕。
但無論怎麼說,喬樹和喬檸是無辜。
慶龔明的逃避,讓姐弟倆在失去了母愛的同時,也失去了母族的庇護。
「所以,您這一次來沙漠,是想要做什麼?」喬樹還是無法叫出外公兩個字,只能用敬語替代。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喬樹。」慶龔明緩緩開口道。「你舅舅對你做的事情我不知情,沒有教育好兒子是我的過失,這一點我不會逃避。」
舅舅?
喬樹意識到,慶龔明說的是那位特區區長,慶鴻。
「他並沒有傷到我。」喬樹搖了搖頭。
慶龔明有些恍惚地看著喬樹,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躲在暗處偷窺的044治理區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想像中祖孫相認的場景沒有發生,喬樹和慶龔明更像是兩個空有共同血脈的陌生人。
壁爐中的火焰跳躍,映照慶龔明布滿皺紋的臉上。
半晌過後,他深深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應該和你,還有你的姐姐道歉。」
「小傘的死和你們沒有關係,我不應該把失去女兒的痛苦,強加到我的外孫和外孫女身上。」
小傘是喬樹母親的乳名。
喬樹搖了搖頭:「你並沒有虧欠我們什麼,我爸把我們姐弟照顧得很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慶龔明語氣中帶有一絲懇求,「或許可以讓我彌補過去的過錯,盡一份做外公的責任。」
喬樹抬起頭,默默看著眼前的老者。
他清楚慶龔明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要重新和喬家建立聯繫,讓自己和喬檸認他這個外公。
但是,斷裂了二十多年的親情,豈能是一句抱歉就能修復的?
感情這個東西,捧在手心裡就是珍貴的玻璃盞,可真要放了手,那就是一堆玻璃渣而已。
碎玻璃碴哪怕重新用最高超的技術粘回去,也不是曾經的那個玻璃盞了。
片刻後,他還是開口說道:「已經很晚了,要不您先去休息吧。」
慶龔明一陣錯愕,喬樹那副倔強的模樣,和當初她母親不顧反對和喬青鋒在一起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好。」慶龔明站起身,「我會在044治理區停留三天,三天後無論你的答覆是什麼,我都會離開這裡不再糾纏。」
看著老者緩慢而蹣跚的身影,喬樹的心頭也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