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
喬樹和狐主任正好推著一個病人擦肩而過。
餘光看見擔架上的患者，那是一名一臉正氣的中年人，臉上都是鮮血看不清面容，但輪廓卻給喬樹一種熟悉的感覺。
來不及多想，喬樹推著病人奔向手術室。
大廳的其他人立刻擁擠過來，看向擔架上血葫蘆一樣的中年人。
很快，就有一名圍觀群眾認了出來，大聲喊道：
「我認識他，他是咱們舒市的副市長啊，剛剛就是他帶人把我從房子裡拉出來的。」
「親赴災區的副市長？那是好官啊，醫生趕緊救救他啊！」
「哎，這傷勢太嚇人了，恐怕有點危險了。」
「醫生，醫生呢？速度啊！」
「老天保佑啊，希望能救好他，這好人咋能這麼倒霉呢？」
此刻大多數重患者已經進入了手術室，軍區醫院剩餘的醫生已經不多了。
所以圍上來的幾乎都是輕傷的患者，和幾名面色焦急的護士。
副市長擔架旁，一名穿著衝鋒衣、戴著眼鏡的中年人雙眼猩紅：「都讓讓，趕快讓醫生過來啊。」
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立刻走上前，看到躺在擔架上的患者，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能做手術的外科醫生已經全上手術台了。
剩餘的醫生要麼是內科醫生、要麼是其他專科醫生、要麼是實習醫生，根本做不了手術。
而且這名副市長的傷勢很嚴重，只看上一眼就知道，手術難度非常之大。
中年人抓住一名醫生的衣領，聲嘶力竭道：「醫生，你愣著做什麼，趕快救人啊！」
被抓住的醫生一臉愧疚，垂頭喪氣地解釋道：「抱歉，我救不了人。」
「為什麼？」中年人失態地吼道，「你不是醫生嗎？醫生不救人算什麼醫生？」
醫生眼圈泛紅：「我只是來支援的牙醫啊，對這種外傷無能為力。」
中年人失魂落魄地鬆開了手，看向圍過來的其他醫生。
「你們呢？你們不會都是牙醫吧？」
眾多醫生愧疚地低下頭，紛紛開口道：
「對不起，我是皮膚科醫生。」
「我是小兒內科醫生。」
「我是腫瘤內科醫生。」
「能上手術台的外科醫生都上去了，剩下的都是內科醫生，讓我們當副手還行，讓我們去主刀就是草菅人命啊。」
中年人癱坐在地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到醫院了，怎麼會搞成這樣？」
「他可是市長啊，他是在救災第一線倒下的啊，你們難道要讓自己的市長死在醫院裡？」
雖然副市長一直在教育自己不要以勢壓人，但到了這個時刻，中年人是真的繃不住了。
他明明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市長，災難發生的時候沖在最前線的就是他。
即便是被房梁砸到水裡受了重傷，也依然要求自己最後一個上救護車。
這樣的好市長，為什麼連手術台都上不了？
就在這時，一道幹練的聲音響起：「都在這裡圍著幹什麼，趕緊去給傷員治療啊！」
一名身穿護士服的中年女人走進人群，帽子上的兩條槓代表著她護士長的身份。
在醫院中，護士長的地位是很高的，在緊急情況也可以擔任指揮。
「我是軍區醫院的護士長，有什麼情況跟我說。」
中年人頓時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掙紮起身，握住護士長的手懇求道：
「護士長，受傷的是我們副市長，求你快幫他安排一下手術吧！」
副市長？
護士長聽到這句話，瞬間臉色大變。
快步走上前，看清楚擔架上患者的容貌後，護士長一臉嚴肅地拿起對講機：
「小王，跟手術室里的洛醫生說一聲，這裡有個傷員很嚴重，需要立刻搶救，問問她能不能先撤下來。」
聽到這句話，中年人眼中泛起光芒，激動地感謝道：「謝謝您，謝謝您。」
護士長安慰了幾句，對講機再次響起：
「護士長，洛醫生說她手下的患者情況也很危急，她根本走不開，讓其他醫生給患者做手術吧。」
護士長面色難堪，再次說道：
「醫院已經沒有空閒的外科醫生了，而且患者的傷勢很嚴重，普通醫生完成不了手術。」
她看了看周圍，還是咬牙小聲道：「你告訴洛醫生，患者是舒市的副市長。」
手術室中，洛清雙手飛快地在病人腹中取出異物，讓一旁的護士擦了擦汗。
身後傳來小王的聲音：「洛醫生，護士長說醫院已經沒有其他外科醫生了。」
洛清頭也不回道：「那就儘快安排患者轉院吧，告訴指揮中心咱們醫院已經超負荷了，停止接收病患。」
「可是。」小王有些為難道，「患者的情況應該支撐不到轉院了。」
「還有，護士長讓我告訴你，患者是舒市的副市長。」
洛清聽到這句話，心跳猝然一滯。
眼圈瞬間紅了下來，她強忍住手掌的顫抖，聲音沙啞地說道：
「在學校的時候老師沒有教過你嗎？每一個患者都是平等的，醫生眼中只有病人，沒有副市長。」
「告訴護士長，讓病人立刻去中心醫院，不要再耽誤了。」
小王深深嘆了口氣：「知道了，洛醫生。」
洛清抽了抽鼻子，繼續專心於面前的手術。
身旁的助手於心不忍，小聲問道：「洛姐，你真的不去看看洛市長嗎，他可是你的」
「閉嘴！」洛清低聲訓斥道，「專心一些，到手術最重要的一步了！」
助手無奈地看向病人，不再開口說話了。
小王將洛清的話轉述給護士長後，這位雷厲風行的女強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著面前陷入重度昏迷的洛市長，又看了看一臉哀求的中年人。
護士長只能咬牙道：「趕快把患者送到中心醫院吧，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怎麼可能來得及！」中年人低吼一聲，「到處都是塌方，沒有二十分鐘，救護車根本送不到！」
眾人悲切地望著一臉生無可戀的中年人，陷入濃濃的哀傷之中。
大家都知道，沒人做錯什麼，大家都在盡忠職守，只是一切太不湊巧了而已。
就在這時，人群身後響起少年沉穩堅定的聲音：
「這個手術，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