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蠱,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
沈朝陽提前將絹布放在朝歌手中。「若是他喊,就給他塞嘴裡。」
這麼好的報復機會,她得讓兒媳婦兒好好有仇報仇。
可小傻子不是朝歌,這若是朝歌在,肯定損的赫連驍不敢說疼了。
但小傻子,只會手足無措的站在床榻邊,眼眶通紅的心疼。「前輩,他……他會沒事的,對不對?」
「會死。」沈朝陽不是嚇唬朝歌。「如若失敗,他會死,就算活下來,也可能終身殘疾。」
小傻子嚇的臉色慘白,哭了起來。
「別哭,坐下。」赫連驍握住小傻子的手,聲音沙啞。「星兒,你親我一下,我就不怕了。」
小傻子看了沈朝陽一眼,哭的更厲害了。
沈朝陽白了赫連驍一眼,和他爹真是一個德行……
專心致志的用銀針撥動蠱蟲,沈朝陽看了看赫連驍的後脊骨。
「無法用麻醉散,需要割開皮肉,你要忍住。」
赫連驍點頭,想要鬆開小傻子的手,他怕疼了……會抓疼她。
可小傻子卻害怕的抓住赫連驍的手。「阿驍,你不要怕。」
赫連驍沒有說話。
朝歌咬了咬唇角,還是很聽話的湊了過去,在赫連驍臉頰親了一下。「阿驍,你不要害怕……」
她很快就要消失了,以後可能真的不會出現了。
能陪他片刻,那便多陪他片刻吧。
「不怕了……」赫連驍聲音沙啞。
「嗯……」疼痛讓赫連驍全身肌肉緊繃。
他緊緊的抓著床榻,手指關節泛白,青筋暴起。
他的肌肉線條本就完美,在疼痛的瞬間,更加清晰可見。
「阿驍……」小傻子心疼的跺腳,不敢看沈朝陽動刀。
「星兒……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好嗎?」赫連驍聲音顫抖。
他想聽,她這些年在西蠻都經歷了什麼。
「阿驍騙人,說要來西蠻接我……讓我數手指。」小傻子低頭,更咽的說著,眼淚滴落在手指上。「可是我數了好久,數了好久好久,阿驍都沒有來接我。」
「對不起……」赫連驍聲音微弱。
對不起。
是他該死。
「阿澈來接我了,他帶我回西蠻皇宮,那裡不如奉天的大,還下了好大的雪。阿澈身子骨不好,他要養病,還要管理政務,所以很少來看我的,那些人就欺負我,把我的被子扔到了雪地里。」
小傻子小聲講著自己過去經歷的一切,聽起來很平靜。
她太善良了,她不會怨恨任何人。
「我……我有反抗的,但是他們力氣好大。」
小傻子小聲說著。
因為以前,阿驍教過她,有壞人欺負自己,一定要反抗。
「後來,阿澈就經常來了,有人說寶寶不是阿澈的,他就殺了那個人,再後來就沒有人敢提寶寶不是阿澈的了。那些人,也不敢欺負我了。」
如果沒有慕容澈,也許朝歌和元寶,早就死在西蠻了。
「星兒……」赫連驍抓住朝歌的手指,聲音顫抖,灼熱。「你恨我嗎?」
小傻子看了赫連驍一眼,點了點頭。
她不怎麼會撒謊,她確實……恨阿驍了。
他對自己不好。
「阿驍壞,騙人,讓人打我,嗚嗚……」
朝歌哭的厲害。
「我和元寶被狗追,被蛇咬,我們好不容易才回到奉天,我以為終於可以見到阿驍了,以為阿驍會很開心……可是阿驍不要我。」
小傻子一直在哭。
赫連驍趴在床榻上,眼淚浸濕了被褥。「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赫連驍……你必須撐住。」見赫連驍的呼吸越來越弱,沈朝陽緊張說了一句。
「赫連驍,你撐住。」一旁,給沈朝陽打下手的青鸞也緊張的試探赫連驍的脈搏。「主人,脈搏很弱。」
「阿驍,你不要睡。」朝歌哭著抓住赫連驍的手。「你不要睡。」
「你……原諒我好不好……」赫連驍無力的說著。「我會……彌補……」
小傻子急紅了眼眶,哭著搖頭。
她不要原諒阿驍。
赫連驍的手指無力的垂落。
他快要撐不住了……
「赫連驍!」沈朝陽喊了一聲,手中的銀針掉落。
「失血太多……」扶搖手指握緊。
「取我的血,入藥。」沈朝陽想要割破手掌,取血熬藥。
「用我的……」床榻上,蕭君澤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
「你快別鬧了,就你現在這身板,能有……」扶搖下意識想要調侃蕭君澤。
那一瞬間,他忘了蕭君澤還在昏迷。
愣了一下,扶搖揉了揉眼睛,出現幻覺了。
「用我的。」沈朝陽眼眶紅了一下,沖蕭君澤搖頭。「你才剛醒,我不想失去兒子,也不想失去你。」
蕭君澤看著沈朝陽,撐著胳膊想要下床。
這會兒……扶搖才反應過來。
猛地後退了一步,扶搖沖了過去,拽住赫連驍的衣領,視線顫抖。「你……你醒了……」
蕭君澤無奈的嘆了口氣。「抱歉……我睡了太久。」
「你還知道你睡了太久!」扶搖紅著眼眶嘶吼。「你再不醒,我就讓朝兒改嫁,讓你兒子去陪你!」
蕭君澤笑了笑,知道扶搖是擔心他。
「是我的錯……」
「你蕭君澤還會道歉?你多厲害,你是大英雄,你犧牲自己……你丟下朝陽一個……」扶搖責備的說著,聲音越發更咽。
「對不起……」蕭君澤低頭,小聲道歉。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也沒有對不起天下人,沒有對不起西南關內的百姓,你只是……對不起朝陽一個人。」扶搖鬆開蕭君澤,他情緒有些不太穩定,需要緩一緩。
「去看看你兒子吧……」
……
那邊,赫連驍的呼吸越來越弱。
「阿驍,你醒醒,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朝歌哭著要赫連驍醒一醒。
「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好不好?」見赫連驍沒了反應,小傻子嚇得眼淚不停地流。
「好……」赫連驍像是就在等小傻子這句話,無力的說了個好,嘴角微微上揚。
小傻子打了個嗝,哭的更厲害了。
「赫連驍,這裡,有知覺嗎?」沈朝陽額頭全是汗,緊張的問著。
赫連驍蹙了蹙眉,點頭。「嗯。」
朝陽換了一個地方。「這裡,有知覺嗎?」
赫連驍沉默。
沈朝陽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若是還沒有知覺……便是損傷了根本,怕是,要殘廢了。
「不會有事。」蕭君澤幫沈朝陽擦汗,看了赫連驍一眼。
這……是他的兒子嗎?
都這麼……大了。
「慕陽……」
赫連驍的手指僵了一下,沒有回應。
這一聲慕陽,遲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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