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很快就安靜下來了,黃夫人看著眼前的這幅畫,眉頭擰得很緊。
「你果然還活著……」
她抬手向著山水畫摸了過去,卻在下一刻,目光閃動了下。
森森鬼氣從畫卷上蔓延開來,黃夫人的身體倒下,一道紅光從中飛了出來,直接進入了山水畫的鬼域當中。
這是修真界中的某一處風景,她不曾見過,面前有一座高山,如今她正是在山腳下。
「這便是你在作畫時,所想的風景麼……」
紅蓋頭下傳來了女子的喃喃聲,她繼續往前走去,撥開雲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高挑的身形,長至腰間的紅髮,他就站在自己的前方,仰望著山頂,似是在等人。
已是許久不見了,雖然清楚這是在鬼域當中,但若能夠再看一看他那張臉,便已經足夠她心情格外緊張了。
她等了這麼多年,新婚夜的蓋頭,他還未掀。
正當她準備著走上前去的時候,卻見赤發將軍看向了一側,在那張精緻絕美的側顏上,能夠看出他目光溫柔,帶了幾分笑容。
而他目光所看的方向,卻是從一邊小跑過來的紅衣女。
剎那間,鬼新娘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她眼睜睜看著那紅衣女跑過來後,牽起了赤發將軍的手,二人有說有笑地向著山頂上走去。
畫面一轉,眼前是望不見邊際的湖水,那男人泛舟湖上,身邊又是那嬌俏可人的紅衣女,不知兩人是說了什麼,紅衣女笑得花枝亂顫,赤發將軍則將她一把攬入了懷中。
大紅嫁衣下的手狠狠攥緊了,身子氣得直發抖。
眼前的畫面又如潮水般褪去,山水皆不見了,換成了一間裝扮得十分喜慶的婚房。
鬼新娘的呼吸恍然一滯,院外傳來了司儀的喊聲。
「一拜天地——」
她匆匆忙忙跑出去看,正看到紅髮的男子穿了一身喜服,那般俊朗,那是她曾想像了無數次的模樣。
成親之日,她是同一副盔甲拜的堂。
而此刻,在他身旁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卻是別人。
鬼新娘眼睜睜看著他們拜完了堂,紅蓋頭下不知滴落了多少眼淚。
她的思緒亂了起來,又飛快地衝進了喜房中,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你已有妻子,為何要再娶!」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成親之日,你披上戰甲匆匆趕往了邊關,讓我和一副盔甲拜了堂,你還記不記得我才是你的妻,你不曾給過我的,為什麼要給別人,她憑什麼!」
「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回來,新娘子的蓋頭只能由夫君來掀,這樣才能長長久久,永生永世不分離。」
「可是你為什麼不回家?你是不是忘記我了,忘記你還娶妻了嗎?」
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絮絮叨叨說著,蓋頭下面的眼淚也未曾停止過,可前方的男人卻好像聽不到一般,仍溫柔地看著那坐在床邊的新娘。
究竟是多麼喜歡,才會如此沉淪。
鬼新娘的心臟猛地揪緊了,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拿起了繫著紅綢的挑杆來,輕輕掀起了那女人的蓋頭。
「不——」
鬼新娘憤怒地嘶吼著,她猛然間衝上了前去,猩紅的長指甲狠狠將那穿著嫁衣的女人撕成了碎片,強大的鬼氣抑制不住地從身體裡面湧出,整個鬼域因為承受不住那強大的鬼氣,開始顫動起來。
「你只能喜歡我一個,只能有我這一個妻——」
下一刻,整個鬼域徹底崩塌,紅光重新飛入了黃夫人的身體中,桌上的山水畫也變成了數不清的碎片。
黃夫人再次醒來時,體內的鬼氣仍在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她睜開了眼睛,目光中滿是陰狠和憤怒。
「楚落……」黃夫人咬牙切齒地說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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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楚落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背,「我後背直冒冷風。」
因為現在蘇止墨修煉會無意間改變附近的秩序,所以楚落便陪同他到城郊無人處修行,一旦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能夠第一時間搞定。
而前些時日撿來的這個男孩很黏蘇止墨,蘇府內的其他人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又不會像開心那樣乖乖待在府里等人回來,楚落便只好也將他給帶上了。
「是不是最近經常出入黃府,沾上太多鬼氣了?」蘇止墨立即看了過來。
「鬼氣……我也沒感覺到啊,我猜是有人在背後咒我。」
楚落還是知道自己仇家不少的,這種感覺,多半是有人要算計自己了。
「是誰?」蘇止墨皺起了眉,也認真起來。
「我猜是你師尊,」楚落摸摸鼻子笑道:「你應該還不知道,之前我在七陣宗門口堵他,他好幾天都沒出來,憑他那小心眼的程度,恐怕天天在咒我。」
對上她目光中的笑意,蘇止墨也彎了彎眼睛。
雖然這件事情就如此過去了,但蘇止墨還是記在了心中。
看來,他要快些掌握秩序之力了。
待來到無人處修行中,蘇止墨溢出的元神力量越來越多了,四周的秩序變化極大,但因為空曠貧瘠,便很難看出來。
血液不停地從他唇角流下來,蘇止墨一直有意識地擦掉這些血,一旁的楚落也在打坐修煉,便不曾察覺到這些。
那小少年倒是愣愣地看著蘇止墨唇邊的血跡,但他不愛說話,自始至終,也只同蘇止墨一人開口過。
在離開之前,楚落特別交代了祝琛要盯著黃府,有什麼情況他便會通知自己,因此也有時間在此地多留幾日。
待修行告一段落之後,是蘇止墨先醒了過來。
他先起身來到了河邊,屏息凝神。
下一刻,原本流淌著的河水瞬間改變了方向,變成了一條逆流之河。
見此,蘇止墨的唇角向上揚了揚,轉身之時又將法則改回了原樣,水流也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方向。
返回去時,楚落也因他的行動而醒了過來,此刻正靜靜地盯著眼前的孩子,以及他們前些天放在他身邊的水和食物。
水和吃食都沒有少,這些天來他什麼都沒有吃,但卻沒有餓死。
楚落輕蹙著眉,捏起了他的下巴來仔細看著。
「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