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狗仍舊不理她,楚落則笑了笑,將它放到了地上,摸了摸狗頭。
「你主人現在的任務,就是趕快好起來,小狗的任務就是天天開心,不必出名,也不必有什麼大作為,我就管你叫開心好了。」
大黃狗默默在楚落的腳邊窩下,打起了盹。
別的不說,它的主人這一路上都沒有放鬆過警惕,唯有在面對這女子的時候,他不光提不起戒心來了,甚至整個人都迷糊了,若不是完全信任的人,又怎會做到如此。
屋中,蘇止墨認真上著藥,聽著外面的動靜,又不由地走神。
他唇角向上揚了揚,低低道:「好,就叫開心。」
雖然晚了八年的時間,但她總還是和自己一同回來蘇家了。
而在這時候,世上還能有一人可以無條件地相信自己,掛念自己,他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麼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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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你慢點跑!」
長街上,楚落追著前頭那跑得飛快的小狗,終於在到達一個賣燒雞的攤位後,開心停了下來,然後搖著尾巴等楚落給它買。
「饞狗!」楚落雖是這樣說著,卻也排起了隊,備好了銀錢。
一月的時間,從前那骨瘦如柴的小破狗已經被養得膘肥體壯,少不了楚落的功勞。
給開心買好了口糧,楚落又領著它去逛了些靈藥鋪子,採買了些現如今蘇止墨能夠用得上的藥,這才準備返回。
路上來往的行人較從前多些,皆是來採買物件的。
「好像是中元節要到了,」楚落忽然間想起來了,「凡人們要忙著祭祖。」
蘇氏舊府
蘇止墨從打坐中睜開了雙眼,眸中多為無奈。
「還是無法聚氣……」
無法聚氣凝結靈力,便代表著往後他再不能走道修這條路了。
不過這兩日他試了試從前元神的修行之法,竟還能行得通,不僅如此,他的元神甚至還直接突破了個大境界,進入了化神期。
而且整個過程無比順利,從前他每一次元神破境都要經歷的越來越劇烈的痛苦,這次也根本沒有發生。
這件事他疑惑了良久,都沒能找出答案來。
再次嘗試聚氣失敗之後,天機神兵符的聲音自識海中響起。
「你身體的狀態,其實早就已經停止下來了,不再成長,也不會再變老了。」
話音落下,蘇止墨瞬間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是什麼時候?」
「你忘記十六年前都發生什麼了嗎?十六年前,你第一次神魂離體。」
在那蒼老的聲音下,蘇止墨立即回想起來。
那是在無盡淵中,他與楚落還在被鶴陽子追殺的時候。
無盡淵的陰寒氣息對著修士有天然的壓制,而他卻強行動用了元神之力,為了做出一個可以離開無盡淵的傳送陣法,將楚落送走。
而陣法做成了的時候,他向著楚落走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變得格外輕盈,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回身向後看去的時候,他只見到自己的肉身滿是鮮血地倒在了地上。
那便是他第一次元神離體,竟什麼感覺都沒有。
一瞬間,那無盡淵底的苦寒和壓抑仿佛又爬滿了他的身體,蘇止墨的嘴唇顫了顫。
「所以,那一天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你早就已經死了。」
聞言,蘇止墨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天機神兵符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如果吾那日沒有出手的話。」
「在你的元神即將離體的前一刻,吾便已經將你的肉身封存在那個時間了。」
「這之後,你先後被重傷、挖眼、砸手,關於這些的記憶,你應當很清晰吧。」
「但你怕是忘記了,從無盡淵底往上爬時,你到底有多少次從石壁上摔下來,被那些寒針生生刺穿,死在那寒針之上了吧。」
「你不記得這些,是因為每次你跌落下來後,吾會將你的身體恢復到死之前的那一刻。」
「吾勸說了不知多少次,可每一次你都會選擇去重新爬那懸崖。」
「總算是有一次,你成功地爬上了無盡淵,吾也不必時刻警惕著你這肉身,會不會在下一刻便又要經歷一次死亡了。」
「至於吾在你經歷所有的變故之前所封存的那一次,因為前後肉身的變化太大,更何況現如今又毀了丹田,一切都廢了,吾已經無法將你的身體復原到那一刻了,能夠做到這些的,便只有你自己。」
「天機神兵符,早已伴隨著每一次的元神破境融入了你的神魂里,好好地感受它。」
「法度、秩序、時間,仔細感受它們的力量,繼續修煉你的元神。」
「待你徹底掌握了秩序之力,便可以隨時將你的身體恢復到十六年前的狀態。」
「無論是失去的雙目,還是損毀的丹田,你都會重新擁有,不過到時候,真正難得的,反而會是你可以掌控秩序的能力。」
天機神兵符的話說完之後,蘇止墨久久不能從震撼當中掙脫出來。
直到院中響起了楚落的聲音。
「後天是中元節誒,聽說傍晚時百姓們都會出城去放河燈,蘇止墨,咱們也去放河燈吧!」
「汪汪汪!」
蘇止墨恍然回過了神來,忙站起身,下一刻楚落便跳進了屋裡。
「嗯?行不行?」
楚落側頭看著他道。
「好。」蘇止墨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著微微頷首。
正午耀眼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照了進來,打在他側臉上,還有那乾淨的白綢上,顯得面部的線條更是柔和。
原本蒼白的膚色上,此刻也微微有了些血色。
「誒?你今日狀態好像很不錯?」楚落又道。
蘇止墨也笑道:「大約是心結解開了些吧。」
「我就知道你心態好,」楚落笑了笑,隨即轉身又往外走去:「我去煮藥,雖然心態好起來了,但藥還是不能停的。」
楚落出了門去,開心則小跑過來,搖著尾巴繞著蘇止墨轉。
「開心,」蘇止墨也彎身,試著抱了抱它,「你好像又變重了,要少吃些了。」
「汪汪汪!」
「我知道她慣著你,」蘇止墨輕輕笑道,「所以……豈能辜負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