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錦囊

  「咳咳咳……」牆壁碎裂,尖銳的石子扎進了皮肉里,此刻的蘇止墨狼狽不堪,幽幽向著前方那朝夕相處的師尊看去。

  鶴陽子的身影突然閃到了眼前,突然攥住他的脖子將人強行提了起來。

  「事已至此,楚落她必須死!否則你我師徒二人日後在東域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告訴為師,你把她送去什麼地方了?」

  「師尊修道已有千百年,咳咳……又,又何必緊抓著她一個後輩不放,大不了日後,弟子再不見她就是……」

  「愚鈍!」鶴陽子打斷了他的話,又一把將蘇止墨丟在了地上。

  「只一個楚落自然不足為懼,哪怕是再加上凌雲宗黃泉谷的那個瘋婆子,但現在與往日不同,那季清羽回來了,他若是想要來為自己的師妹討回公道,本座根本招架不住,他定然還會遷怒於你,認為是你帶壞了他的師妹!」

  「告訴我,你將楚落藏到什麼地方了?」

  蘇止墨咽下了喉間的腥甜,垂眸盯著地面:「弟子不知。」

  「啪——」清脆的聲音響過,鶴陽子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而後又提起了他的衣領來。

  「不說?止墨啊,你仔細想想你的前半生,何時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忤逆為師這麼多次了?」

  蘇止墨充滿著血絲的目光向著眼前的鶴陽子看去。

  哪怕現在的鶴陽子依然強壓著自己的怒火,但額角凸起的青筋,以及他瞪大了的雙目,誘哄般的語氣,卻是令人本能得膽寒。

  「她身上可是有著並蒂雙生花的,你知不知道那東西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了,她這是在蠱惑你,誘使你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在這種地方用陣法保她平安,你不能這樣了,好孩子,繼續下去你早晚會死在她手上的!」

  冷寒之氣仿佛將蘇止墨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不……她不是這樣的……」

  「她就是這樣的!她槍下亡魂無數,難道這真是一個道門弟子該有的模樣嗎?你不妨仔細想想……」

  「師尊!」

  蘇止墨突然滿眼驚恐地打斷了鶴陽子的話。

  鶴陽子沉著一張臉看他。

  「楚落在什麼地方,弟子真的不知。」

  「哼!」鶴陽子眼底一寒,又一次將他甩了出去。

  紅線立即圍繞著他形成困縛的陣法,鶴陽子的目光從他衣衫上的鮮血看過,最後定格在那雙金色的眼瞳上,他看了許久。

  「你且在這裡待著,左右她還出不了這無盡淵,過會兒,為師就帶著她的屍體回來了。」

  鶴陽子冷冷一笑,轉身出了這石洞。

  盯著鶴陽子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中,蘇止墨這才猛然鬆了口氣。

  他倒在了地上,盯著周身的紅線牢籠。

  這些年來,他從未在師尊面前展現過自己真實的陣法水平,所以在鶴陽子的眼中,他就算是拼盡了全力,也做不出能夠送一個人離開無盡淵的陣法來。

  當初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做,只是覺得在日後會派上用場。

  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待師尊沒有找到楚落,回來後,興許便能放棄了。

  蘇止墨怔怔看著那紅線凝成的困陣,在想到這些的時候,也鬆懈下來,繼續睡去了。

  透支的元神,身體上面的痛感,此刻都抵不過無盡淵帶來的冷寒與困意。

  鶴陽子的身形穿梭於無盡淵內,此刻除卻想要快速找到楚落的急切,他的心中還有些其他念頭。

  蘇止墨的那雙金瞳,好像變不回去了,是天機神兵符起作用了嗎?

  行至半途,他又突然停了下來,在自己的儲物靈器中快速尋找著,許久後他翻找出了一個錦囊。

  錦囊上面繡著翠綠的柳葉,內側繡著一個「慎」字。

  他打開錦囊將手伸了進去,待觸碰到裡面的東西後,面色先是嚴肅,而後又變得極其難看。

  再沒從中找出其他的東西後,鶴陽子直接將這錦囊倒了過來。

  細膩的塵土從中飛出,帶了些微塵詭境的氣息,眨眼間便被吹散。

  這錦囊中裝著的,根本就是一堆沒用的廢土罷了!

  「左宏慎,」鶴陽子咬緊了牙:「左宏慎!」

  他猛地將這空錦囊丟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上了兩腳。

  「你算什麼朋友!虧我之前還待你那般好,在你被逐出宗門後我冒著風險收留了你,結果,你一直都在跟我耍心眼,你……」

  鶴陽子仍覺得不解氣,狠狠地踩著錦囊。

  「告訴了我天機神兵符在誰的身上,要如何養,卻不告訴我這東西該怎麼用……你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得這麼早吧,還是死在了那季清羽的劍下!」

  「你怎麼就死了呢!」

  直到將那錦囊踩爛了,他心中的火氣才被其他事情轉移。

  腦中又浮現出了蘇止墨的那雙金瞳。

  「難道說,神權已經孕育出來了……」

  鶴陽子四下看了看,仍是不見楚落的身影,便轉身往回走去了。

  而在他離開後不久,密集的寒針後面走出了一個紅髮木人來,它走到了地上破爛的錦囊旁,蹲下來看了許久。

  石洞內,蘇止墨是被一股窒息感逼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到一根紅線死死地勒著自己的脖子,已經陷入了皮肉里。

  「那楚落到底被你轉移到了什麼地方,趕緊說出來,莫要讓為師為難。」

  接連的痛苦逼得蘇止墨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看著鶴陽子那毫無感情的臉色,只感覺格外陌生,好像從前那個一心教導自己陣法的師尊再也回不來了。

  「弟子……」蘇止墨哽咽了聲,「真的不知。」

  聽到這聲音,鶴陽子轉頭向他看了過來。

  他看到蘇止墨眼角的淚水混雜著血水滑了下來,鶴陽子忽然一怔,想到了當年在雲來的蘇家,他打開那道暗門時所看到的蘇止墨。

  那時的他還很小,蜷縮在陰影中,當光慢慢照進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便是那雙哭紅了的眼眸。

  說不盡的可憐,卻又給人一種他不需要被可憐的感覺。

  後來那小少年義無反顧地衝出了暗門,衝到了那被血染紅的雪地中,跪在他父親持劍的屍體前,那雙可憐的眸子,一點點變得堅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