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找到了她,但如果她不想殺你呢?」楚落盯著元晏的眼睛問道。
元晏卻是從未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道魔不兩立,再者我又不是神夢宗內那些優柔寡斷的修士,殺個人都要磨磨嘰嘰的,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少,你猜她見了我,會不會秉持著為民除害的決心,拼死也要帶走我的性命呢?」
楚落定定地看著他,許久後自嘲地輕笑了聲:「也對,惡人是不會變好的,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長老,你會如願的。」
元晏面上無波瀾,靠坐在一棵樹上,未曾再接楚落的話,只是微微抬起手來,拿著楚落的畫像認真看著。
「哼,」楚落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牙根有些癢,「變態。」
元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楚落已收回了目光,仔細清點著儲物囊中的魔晶,忽然間她愣住了,緊接著眉頭擰起,立刻朝著元晏看去。
「二十萬魔晶,你這是把全部身家都給我了?!」
元晏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怎麼,你不是愛錢嗎,花二十萬魔晶買你的書,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賺翻了嗎?」
「我看你這是在買我的命!」
「寇夏,你今日怎麼了?」元晏懷疑的目光看來。
「我還想問你呢,長老,你今天是怎麼了?」
一旁,一直在閉目打坐的張屹川開口道:「別吵了,寇夏,他給你錢就拿著。」
「可是主上,有的錢該拿有的錢不該拿,我……」
楚落還想再說些什麼,對上張屹川的眼神後,也將話都重新吞了回去。
這二十萬魔晶到底還是在楚落的身上,元晏沒有收回去,半月後,終於趕到了飲冰教的地盤。
這裡大概是整個魔界中人煙最為稀少的地方,且分明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此地的溫度卻低得如同冬日一般。
人少了,各種林子野地便多了起來,在寒冷環境下生長的毒花毒草也大部分是楚落沒有見過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避開。
停歇在野外是很危險的,進入飲冰教範圍後遇見了第一個集鎮,張屹川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在這裡落腳,此刻天色還很亮。
「已經來到了這地方,你們不要再一個人出門了,若想做什麼事情,至少兩人一起行動。」
在一處空置的屋子安頓下來後,張屹川便囑咐楚落和靈魘道。
「飲冰教的人很危險,他們就是一群虔誠的瘋子,我們滲透進去的情報人員基本上都被發現了,然後被折磨至死,」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屹川的語氣中也增添了幾分無奈,「倘若跟飲冰教的人對上了,直接用藍符護身,破壞微塵之物,不要猶豫,也不要捨不得。」
連張屹川都如此慎重,楚落不由想起了柳序渺給自己的那些魔界情報。
情報中的三教六宗都有提及,唯獨對飲冰教的描述最少,最後又著重提了這個教門一句,卻是讓楚落儘量避開他們。
當然,飲冰教的教徒也很少離開這片固定的區域。
張屹川在囑咐完他們兩個之後便去修煉了,楚落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低聲道:「他一有時間就是在修煉,難道是上次跟紅漪教主交手時受的傷還沒有恢復?」
「不對啊,這麼長時間了,也該恢復好了啊……」
楚落喃喃著,而後又見身旁的靈魘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又看著靈魘離開的背影,楚落抱起了手臂來,無奈道:「一個兩個這麼不好溝通,都殺了算了。」
「小怪物,你要殺誰啊?」元晏的聲音悠悠出現。
聞言,楚落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一個都打不過,只能殺你了。」
「我你也打不過,」元晏緩緩走來,在她面前晃了晃手上提著的酒罈,「走,長老帶你喝酒去。」
「為什麼要帶我?」楚落問道。
「沒辦法呀,主上他滴酒不沾,那楊平又是個悶葫蘆,沒半點意思,我不找你還能找誰?」
「主上不喝酒?」楚落忽而道。
「是啊,」元晏微微點頭,「他從來都不喝酒的,走了走了,等會兒天都要黑了。」
楚落跟在他的身後,一路離開了集鎮,不知往什麼地方走去,似乎越來越偏僻了。
「等等,元長老,就是喝個酒而已,咱們沒必要跑這麼遠吧,再說這裡又是飲冰教的地盤,主上說了很危險的。」
「危險……這地方的確是很危險啊,不過你跟著我走,我還能讓你出事不成?」
「那你倒是跟我說,咱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啊?」
話音剛落下來不久,前面那道提酒的身形便停了下來。
「到了。」
楚落皺著眉頭向前看去,只見元晏扒開了茂密的灌木叢,一座低矮的墳包出現在了眼前。
他又在附近繞了一圈,最後不知在什麼地方撿來一塊木板,插在了墳前,那本該放置石碑的位置。
這一塊木板,好像就是原本的墓碑,只是碑上沒有字,只有一塊塊斑駁的早已乾涸了的血跡。
元晏已經在這墳前坐下來,未曾轉身,用魔氣拋了一壇酒給楚落。
楚落走了過去,目光在那墳包和元晏身上來回輾轉著。
元晏則已經揭開酒罈,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長老,這是誰的墳?」
「我的。」
「什麼?」
對上楚落錯愕的眼神,元晏轉過來同她笑了笑。
「那時候還只有七歲,這墳是我娘用手一點一點挖出來的,挖得滿手是血……」元晏的目光又轉向了那塊木板,眼底難得流露出了一絲溫情,「她不會寫字,好在那時候的我,也沒有名字。」
楚落已經愣住了:「長老你原本是……飲冰教的人嗎?」
「算是吧。」元晏提起了酒罈來,仰頭將酒水狠狠灌下。
楚落沉默著,然後也揭開了壇封,抱著喝了一小口酒。
今日的元晏沉默了許多,他的目光始終放在這座小小的墳上,喝著酒,一壇又一壇。
「那你又怎麼會進入截靈教?」楚落看他喝得暈乎乎的模樣,便想趁他清醒的時候多問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