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白清梧及時出現,為了保住她的魂魄,便只好用了陰毒的禁術,將今夕寧的魂魄封印在了身體裡,使她不必消弭於天地間,只是……再無輪迴。」
「為了養其活死人之身,白清梧便又將天字脈的浮空島打入地底,成為了現如今的黃泉谷,原本有著白清梧靈力的溫養,哪怕是神魂分離,她亦不會喪失太多記憶,但那青玉劍被毀之後,又似乎施加了詛咒在她身上。」
「憑今夕寧的力量,她本可以抵抗這詛咒的侵蝕,但就在五年後……白清梧以身祭天地,她悲痛之際,雙目開了驚變,那詛咒對她的侵蝕也變得更快了,到現在,已然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鮮少有清醒的時候。」
「而自那青玉劍被你師尊損毀後,季清羽也徹底墮入了魔道。」
「那時的靈氣枯竭,鬧得到處都人心惶惶,妖魔的入侵,使得平民百姓們苦不堪言,他們無法容忍一個魔修出現在仙門當中,尤其是一個如此強大的魔修。」
「他們不停地給凌雲宗施加壓力,無奈之下,前任掌門只好將清羽……送出了東域,他很懂事,沒有爭執過什麼,只是這一去,便如匯入了海洋的河水一般,再無了音訊。」
「後來我師尊一直在尋找清羽的下落,又因為時間過了太久,只怕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他已經徹底成為了魔修。」
宋掌門說完之後,撫雲大殿內是長久的寂靜。
「貪心者,親手毀了世間最良善的人,可這樣令人骨寒的經歷,放在那個年代當中,也是再普通不過的了。」胡離也沉默了良久後說道。
楚落的眉頭始終輕蹙著。
這麼多年來,她始終都不知道凌雲宗天字脈都遭遇過什麼,也不清楚師尊日日承受的折磨與傷痛,究竟有多麼嚴重。
從前她試著問過白清梧,但他只是雲淡風輕地同自己笑了笑。
說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只要看到這世間一切的美好,便足夠了。
「掌門,哪怕他已經變成了殺人如麻的魔頭,我也想帶他回來,讓他與師尊相見。」
楚落忘不掉,當她第一次遇見今夕寧時,她眼中的血淚,以及口中不停重複的話。
師尊帶你回家。
從前她不明白,為何今夕寧真的會收自己為徒,難道真是因為她奄奄一息時候的哀求嗎?
當時的她霉運纏身,基本上是必死的局面,面前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但她竟然向自己伸出了手。
楚落現在明白了,師兄手中的那把青玉劍是造神詭物,而當初在宗門之前,今夕寧定也是通過驚變血瞳,看到了她身上的造神詭物。
就好像是看到了季清羽一般。
而明白之後,楚落對師尊,便更多了許多心疼。
因為她看到的,可是害得她失去了性命,還險些徹底消弭於修真界中的東西。
即便如此,她仍肯收自己為徒,真心相待。
今夕寧不可能不知道,楚落身上這東西,日後會為她再招來多少的麻煩和危機。
即便深陷泥沼,但她仍然肯拉一把苦命掙扎的自己。
她失去的太多了。
「你去吧,」宋掌門長嘆了一口氣,「若能找到,便帶他回來。」
「好。」
從凌雲宗出來後,楚落沒有直接御劍,而是先去了一趟明月城。
「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你還買了豆糕。」胡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我要去看一個落魄修士,」楚落道:「這回去魔界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落魄修士……這明月城中竟然還有落魄修士?」胡離疑惑道。
而楚落也已經走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是這一次,卻並沒發現那人的身影。
楚落忽然間怔在了原地。
「你怎麼了?」見她這模樣,胡離問道。
「不見了……一個在這裡坐了五年多的人突然不見了!」楚落瞪大了眼睛。
胡離不由挑了挑眉:「你確定一個人在這裡坐了五年?!」
「也不是那麼確定,明月城我只來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這裡緊挨著凌雲宗,若是有什麼妖魔作亂一定會被發現的,排除是遇害的可能,」胡離摸著下巴分析道,「應該是自己離開了吧。」
楚落想了想,還是將豆糕放在了那位置,這才轉身同胡離道:「咱們也走吧。」
一同前往邊界的路上,胡離還是沒有同楚落提起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越靠近,他也變得愈發沉默。
過幾日抵達邊境處,也到了兩人分別的時候。
胡離往妖界的方向去了,楚落則是轉而朝著廣闕寺的方向去。
還記得初次與廣闕寺的竹嶼僧人相見時,他為自己帶來了重疏聖僧準備的禮物,可以抵禦心魔的赤陽珊瑚佛珠。
只不過楚落沒什麼心魔,平日裡也只是用它來抵擋抵擋尋常的妖魔。
不過竹嶼僧人還交代了,有一天以這佛珠做信物,便可以見到重疏聖僧,屆時若有疑問,他便會為自己解惑。
自白清梧殞落後,重疏聖僧便鮮少離開廣闕寺,多數時間都在閉關,也只是在微塵詭境的事情鬧得最凶時出來過,但當時楚落還在去往南海的路上,便也一直沒有見到這位師祖的舊友。
廣闕寺身為修真界中最大的寺廟,其中的得道高僧也是最多,力量不可小覷。
門面大氣又寬敞,前來燒香拜佛的信眾們有十幾個道觀加起來那麼多,來來往往,依舊不顯得擁擠。
而廣闕寺的位置,就在東域、妖界和魔界的正中心,一旦發生什麼風吹草動,這邊便是最先察覺到的。
不過佛修們一般都保持著中立的態度,也可以說他們會永遠幫助弱勢的那一方,以維持修真界的平衡。
故而也能夠從這些信眾當中看到幾個魔修或是妖修。
鬼修生存在地底的鬼界,本身屬陰,不喜陽光,像是寺廟、道觀這種陽氣旺盛的地方是不敢來的。
楚落手裡攥著赤陽珊瑚佛珠,正要進寺廟去,忽然間腳步一頓,猛地轉身向後看去。
奇怪,又是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