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之後,楚落將這水放到了桌上。
另有一層緣故,她雖沒有說,不過想來蘇止墨也能夠猜到,那便是因為剛剛在鳴晨書院前發生的事情。
那身為院長的女人很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但這應當不是她原本的意願,倘若背後有人指使的話,或許就是那通過聖地的水可以聯繫到的人。
只是這次不等楚落仔仔細細地觀察那水,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出現在了識海當中。
「你將房門打開。」
房門外站著一男子,正是掌管六道輪迴的生死輪迴王,只是換上了尋常人的裝束,不會被認出身份來。
他站在屋外,等了片刻後聽到了裡面反鎖的聲音,並且有一道結界陣法將整個屋子封閉,忍不住皺起了眉。
屋內,做好了這些的楚落又去檢查窗戶有沒有關好,待轉過身返回的時候,卻見一男子已經坐在了桌前。
「幸會。」他平淡開口,目光並未看向楚落,而是捏起了桌上那杯水來,安靜地端詳著。
見此,楚落的眼皮跳了下:「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微塵聖地,生死輪迴王,六道蓮都已見過,你理當猜到了,怎麼,還躲著,不敢見我?」
「這裡是你的地盤,你想要找我,我當然也沒辦法拒絕,」楚落表情嚴肅起來,「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找我,不找別人?」
「呵呵……為什麼找你,」他轉過了頭來,一雙眼睛盯住了楚落:「明明是你先找的我。」
「我又不知道那黑漆木盒是你所做的,為了尋人,我自然要進去了。」
輪迴王的眼睫垂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後問道:「你覺得微塵詭境如何?」
「挺好的。」
「我不想聽廢話。」
「不如何。」
「那倘若,你自己本是屬於微塵詭境的呢?」
語落,楚落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她其實早已在心中想過許多遍了,倘若自己屬於黑暗、殘酷、冷血,她該當如何?
迎著輪迴王的目光,楚落冷笑了聲。
「你說我是屬於微塵詭境的,我曾經的院長說我是屬於孤兒院的,我身體裡的某一份記憶還在說我是屬於撒旦的,所以我到底是誰啊,」她笑著,繼續說道:「我從來都不屬於誰,你可以叫我任何一個名字,但那些都只是代號,我所看過、聽過、品味過的,苦難、幸福,因果皆在我一身,我只屬於自己,跟其他的人或事,又有什麼關係?」
輪迴王的眉頭愈發皺緊,縱然對楚落的性格有所了解,卻沒料到她的道心竟然這麼穩,三言兩語還真是撬動不了她。
「你應當知道的,並蒂雙生花在你身上,而且這麼多年了,你不會察覺不到的。」
「所以呢?」
「它,是屬於微塵的。」
「所以你為什麼要說我是屬於微塵詭境的,這麼在意並蒂雙生花的話,我還給你們就是了。」
喂,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你真的不要我嗎?!
花花久違的聲音傳來。
輪迴王輕笑了聲:「因果皆在你一身?可笑,難道你以為自己跟並蒂雙生花之間的聯繫就是這麼輕易能夠斬斷的嗎?倘若沒有它,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你的存在,何為因,何為果?」
他所說的這些話讓楚落一愣。
她想到了剛穿越到修真界中來時,花花同自己所說的。
你既是我,我既是你。
又想到了後面花花同自己解釋,自己意志的由來,歸根究底,她是獨立的,但她也是複製的產物。
「你只看到了這天地間的冰山一角,因為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你微塵詭境是個惡劣的地方,有了這先入為主的觀念,你自然從一開始就十分排斥微塵,排斥我。」
輪迴王站起身來,朝著楚落走去,眼底含著淺淡的笑意。
「但其實你仔細想一番,也能夠發現,你從始至終,不過是被感情牽著走而已。」
「仔細想想,你的意識回到這個世界上後,第一個信任的人是誰?」
「大雪紛飛中你只看到了一束火光,那束火光第一次給了你溫暖的感覺,你不就坦然接受了她帶給你的身份了嗎?」
「你甚至順理成章地繼承了某人的遺志,做著保護世人的事情,你所做的一切,既不是對的,也不是錯的,而是你的神性使然,神明仁愛眾生,既然你可以愛修真界的眾生,又為何不肯愛微塵之地的眾生呢?」
「你想我怎麼愛微塵眾生,」楚落皺了皺眉:「清虛城外眾生將虐殺視為正常情況,清虛城內卻又是一番格格不入的場面,你一邊告訴我在黎明到來之前世間必然是黑暗的,一邊又竊取已經迎來黎明的修真界的成果,建立出這樣的城池來,我不是不能愛這個地方,我是搞不懂這裡的管理者們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輪迴王怔愣地看著楚落。
「你無法斷開自己和並蒂雙生花的關係,這樣的關係持續一天,你和微塵之地的關係便也將持續一天。」
「所以呢?」
「你該多留在這裡一段時間,親情、友情、快樂,修真界能夠給你的,這裡同樣也可以給你。」
說完之後,輪迴王的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屋中。
「真能扯,這不會也是穿越的?以前幹過傳銷?」楚落喃喃著,隨即看向了桌上的那杯水,直接端了起來一飲而盡,「看你往後還怎麼監視我……完了,這好像是蘇止墨的東西……」
「不過計劃應該要加快了,萬一哪天他對我們動了殺心,沒能在完成任務之後再死,那可真是白死了……」
他殺不了你的。
不過,那個柳序渺,不一定。
花花突然的聲音,又使得楚落心情沉重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現在還不能告訴我嗎?」
不可以,花未成熟,你不過是候選者之一。
「我不想當什麼候選者。」
正如你所說,你從不屬於任何事物,只屬於自己,厄難花會選擇你,是因為你自己成就了自己,但,若不想成為最終的勝者,便只能成為祭品,你是否會覺得這樣的死亡方式不夠華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