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像中的瘤子不同,這男人的後背上高高鼓起,乍一看就好像背了半截人的身體一般。
「這,」起初看到的時候,楚落也驚詫了片刻:「恐怕是又殺了許多人,這狐女的肉身越來越完整了。」
沈堂的雙腿細得仿佛只剩下了骨頭,已經不足以支撐自己身上的重量,每邁出一步都是艱難。
與說書人見面之後,他便坐了下來,開始告知那說書人明日要講的內容。
雖然楚落二人隔得很遠,保險起見也不敢動用神識,聽不到二者在交談些什麼,但看那他們的嘴型,也可以猜測個大概。
「現在他們完全鬆懈著,是出手的好時機。」風微之立刻道。
「再等等,」楚落看著遠處沈堂那形容枯槁的一張臉,「他似乎還有一口氣。」
「可是人已經沒救了。」
「再觀察一段時間,若狐女捨棄肉身逃遁的話,情況就更棘手了。」
和說書人交談結束後,沈堂便又朝著自己來時的方向返回。
楚落二人立刻跟了上去。
雖然沒有用神識,但風微之還是觀察到了。
「這群山各處都有山洞,恐怕裡面是連接起來的,如同迷宮一般,難怪她會將藏身之所選在這裡,如此大的範圍,根本沒有辦法布置結界。」
楚落也想到了將狐女困在這裡慢慢解決的辦法,這裡沒有人煙,地方又寬敞,是最適合打鬥的場所了。
但也正如風微之所說,無法布置結界,無法將狐女困在這裡,便是白費功夫。
有一處山洞內亮著火光,又放置著床榻等物,顯然就是沈堂這麼長時間來生活的地方。
洞內放置著許多面銅鏡,返回之後的沈堂便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先前被遮擋住的一切也呈現了出來。
如同畸形的連體怪物一般,他的後背上長著一個人形的上半身,通過五官依稀可以辨認出這是個女人來。
他正痴迷地看著鏡中自己後背上的那個人形怪物,不停笑著。
「娘子,真美,娘子,真美啊……」
鏡中的人臉五官扭曲地笑道:「可是相公,昨日那四個人的慾念一點都不好吃,妾身今日都變醜了許多呢,果然還是要吃書生的慾念啊。」
「哪有,娘子的容貌從未變過,一直都是這麼美麗,想吃書生的話,我進城去給娘子找!」
聞言,狐女抬起一條如同嬰兒般還沒有長好的胳膊,捂著嘴偷笑道:「可是相公啊,你現在的模樣很引人注目的,而且你的心肝脾肺腎都已經被妾身掏幹了,妾身繼續留在你身上的話,成長的速度會變得很慢呢。」
「不,娘子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和娘子分開,我們死也不分開!」
「相公不想要跟妾身早日見面了嗎?妾身需要新的軀體,要兩個,不,是三個,至少三個心性單純的讀書人來繼續為我提供血肉,相公啊,分開只是暫時的,你幫我找來三個這樣的人,以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好,那我現在就進城去找!」
「現在可不行,城中的書生們都已經被看管起來了,相公現在過去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
「娘子,我該如何做?」
「二月的會試不是馬上就要到了嗎,現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肯定有不少的讀書人吧。」
「好,都聽娘子的,我們現在就去官道。」
沈堂開始動作起來,將衣裳又一層一層地穿上。
背上的狐女笑得眯起了眼睛來:「等妾身鑄成了血肉之軀,馬上就會回來殺掉你,小道士,你可要在這裡好好等著啊……」
看著黑夜中沈堂佝僂著身軀又往群山外走去,兩人也立即跟上。
風微之輕輕蹙眉:「得在路上困住他們,等到人多的地方就不行了,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到什麼地方,根本沒有布置結界的時間。」
「你只管布置結界,我會想辦法將她給引進去的。」楚落說道。
一夜過去,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沈堂累得坐在原地休息,風微之則早已抵達了前方,尋找一處無人的地方布置結界,楚落則繼續跟蹤著他們。
至午時,得到了風微之一切準備就緒的消息,楚落也準備行動了。
「娘子別急,我很快就休息好了,馬上就能繼續趕路……」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可是遇到麻煩事了?」隨著這道聲音出現,一個容貌俊俏的年輕僧人也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滿頭大汗的沈堂只看了他一眼,便往旁邊側了側身,明顯不想同他交談。
但他背上的狐女卻忽然躁動了起來。
這……這是多麼好的一具肉身啊!
沈堂忽而皺了皺眉:「可是娘子……好吧。」
「施主方才是在與何人說話?」岄生笑著問道。
「沒什麼,」沈堂搖了搖頭,「高僧可否扶我一把?」
「好。」岄生朝著他伸出了手去。
沈堂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將手搭在他胳膊上,但方一靠近,這僧人腕上纏著的赤陽珊瑚佛珠突然光芒大作,嚇得沈堂猛然收回了手去。
「施主怎麼了?」岄生又忙問道。
「沒事,沒事,」沈堂也趕忙擺了擺手,接著問道:「高僧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
「近來京城中熱鬧,貧僧自然是要去這裡的。」
「咱們倒是正好順路,不如同行?」
聞言,岄生一笑:「若是能幫上施主的忙,貧僧樂意之至。」
沈堂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後,一路跟在岄生僧人的身後,目光時不時看向他腕上的佛珠。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上的狐女這才終於忍不住了,指使沈堂問道:「高僧身上這佛珠,是用什麼做的?看起來真……真厲害。」
「這個啊,是一位寺內長輩贈送的,說是有著驅邪治病的效果,看施主的身形像是得了什麼怪病,可需要用這佛珠治一治?」
沈堂的心思一動,然後問道:「高僧能否將它放在一個地方,容我細看一番?」
「自然可以。」
待岄生將手上的佛珠摘下來後,誰料這沈堂根本不看那佛珠一眼,猛地伸出兩手來按在了岄生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