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回了凌雲觀,並沒有直接去找崔雯,而是先找到了凌雲宗的駐觀弟子。
「我離開之後,她有出去過嗎?」
駐觀弟子搖了搖頭:「她一直都在屋中待著,並未離開過。」
「那她有沒有動用什麼妖術?」
「如果有妖氣泄露的話,觀內的結界一定會有反應的,今日並未感受到結界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了。」楚落想了想,這才朝崔雯的住處走去。
她能夠感覺到,今日襲擊她的蜘蛛精身上的妖氣十分渾濁,夾雜著屬於人的血氣、怨氣等等,身上所背負的人命絕對不在少數,這是極難偽裝的。
但崔雯跟那突然出現的蜘蛛精就真的是巧合嗎?
聽到外面的腳步,崔雯立刻打開了房門,已經等待她許久了。
「小道長,你總算回來了。」
「噢,你今日想要和我說的是什麼事情?」
崔雯表情凝重起來。
「我要說的,其實也應當算是我的家事,但我已經離開西域七年多了,也只聽說過最近換了新的妖帝,其他的事情知道得不多,而且……我和家族也已經五年沒有聯繫過了。」
「小道長,我將這消息告訴了你,能不能算我大功一件?」
聞言,楚落不由一笑:「那得看是什麼樣的消息,若只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情,我也沒辦法幫你啊。」
「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我們家族在西域中的處境,直到近年白因山虎君上位,方才能夠想清楚一些。」
崔雯走到了屋中,在書桌前坐下,又拿出了紙筆來。
「我本住在妖域織月洞,我的家族在妖域的千萬種族群當中,大概屬於離世而居的一種,與其他有各種修煉之法的妖族不同,我們只會依靠日月精華來修行,妖氣格外純淨,但修行速度緩慢,在一干妖族當中,織月洞的實力排在倒數。」
「以我們的種族為例,我還記得實力最強的是望崖山的紅面蜘蛛,但他們向來都不看好我們織月洞一族,七年前我被送出西域的前幾天,已經有許多族內的孩子被擄到望崖山了。」
「這之後,我就和織月洞中的一些小輩,一同被族老送出了西域,來到了道家的地界,成了無家可歸的妖,我們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又被道修們驅趕追殺,大家被衝散了,連我自己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吳家接濟了我。」
「再然後我便在吳家村住了下來,住了兩年,婆婆說讓我給吳保做媳婦,報答他們的恩情,我也就嫁入了他們家。」
「聽說成親生子乃是凡人的人生大事,於是在臨近婚期的時候,我想方設法給織月洞寄去了一封信,不過當初送我們離開的時候,族老說讓我們不要再回西域,也不要跟織月洞聯繫,我原以為他們不會給我回信。」
「但成親那日,我收到了回信,信上沒有字,只有一些奇怪的圖案。」
那封回信上的內容已經深深烙印在了崔雯的記憶中,她很快便將其原封不動地畫在了紙上。
一株草,一雙血紅的眼睛,一根漆黑的羽毛,還有一個詭異的字符圖案。
「其他的我不認識,但這株草我小時候見過,是白因山上特有的護心草。」崔雯說完之後便看向楚落。
楚落的目光則是放在那根黑色的羽毛上。
這和她得到的那根一模一樣。
一年前白因山虎君突然舉事,以強大的實力爭得妖帝之位,世人只看得到他展露出來的這些,但想必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在謀劃這件事情了。
這帶有未知詛咒的羽毛會出現在那三隻桃花妖身上,也不一定是巧合。
或許能夠說明,這白因山虎君先前借上微月報與寒塵對噴,其實並不是意氣用事,只是在為現如今大量妖族滲入東域的事情做鋪墊和掩護,看眼下的情況,也真的少有人會去懷疑那虎君心計深重,大概都覺得他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那種。
鬧來鬧去,原來世界上只有寒塵一個愣頭青。
楚落嘆口氣,將新的消息分別發給凌雲宗和柳序渺。
「你提供的這些消息也算有用,前提是在你沒有撒謊的情況下。」
聞言,崔雯皺皺眉,頗有些不服氣:「我現在都不知道族群的情況,幹嘛拿這種事情騙你。」
楚落點一點頭:「你說的這些,我已經傳遞迴凌雲宗了,後面核實為真自會算你大功一件,有戶口可辦。」
「我明日就要離開星雲城了,你看看,是要繼續留在凌雲觀,還是和我一同走。」
「你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崔雯想了想,又問:「那我選擇在哪裡會比較安全?」
楚落笑了笑:「雖然留在星雲城中不一定安全,但跟在我身邊是一定會遇到危險的。」
「那我還是留在凌雲觀中吧,你還會回來嗎,你要是不回來了我這戶口的事情該找誰來辦?」
「如果還活著,我肯定是回來的,就算我回不來了,你的這些事情也已經被凌雲宗執法堂接手了,他們不會忘了你的。」
崔雯一臉的驚奇:「你不就是執法堂的嗎?」
「現在又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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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靈獸宗內,寒月掌門的道侶游盟正坐在床前,手裡端著個盛了湯藥的碗。
床上躺著個滿頭白髮,蒼老又乾瘦的老人。
看著現如今那蒼蒼老矣,了無生氣的模樣,誰能想到他就在一年前還是這修真界中人人敬重的寒塵長老?
游盟將吊命的湯藥餵到了寒塵的嘴邊,後者生硬地咽下。
他靈根丹田盡數被毀,唯有如此才能維持著一口氣。
正此時,寒塵五弟子田欣琴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師尊,我來給你送藥了,一水的全是強身健體的好東西,你看看我,再看看你之前百般疼愛的那個六弟子,嘖嘖嘖,你落魄後她才來看過你幾回啊,見你沒用了就又上趕著去巴結掌門了。」
「還是我們田家的人有情有義,想想你出事之前多嫌棄我,你出事之後我都沒嫌棄你,還用我們田家的人脈給你找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就只有我們田家肯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