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落有所動容,「見過他。」
恭喜宿主觸發隱藏任務:姐弟相見。
姐弟相見:稀鬆平常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是觸不可及的願望,既然宿主心中已經動搖,那便毫無顧慮地去做吧。萬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楚落忽然間回握住了卞招弟的手。
「我見過小童,他現在很好,都已經長這麼高了,」楚落笑著同她比劃著名,又繼續說道:「他說自己很想念姐姐,也很想要見到姐姐。」
卞招弟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但他的姐姐生病了,如果控制不住的話,是會傷害到小童,傷害到其他無辜之人的。」
「不過沒事,有道長來給你看病了。」
聽著楚落說的話,卞招弟眼中的迷茫變成了更多的渾濁,最後成為了血一般的暗紅。
「只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鑽進了你的身體,道長們會幫你將身體裡不好的東西驅趕出去,但你一定要堅持住,牢牢地記住你自己,不要被那些東西侵占和同化。」
「這樣你就不會傷到自己想見的人了,你要堅持住,我一定會帶小童來見你的,一定會!」
血淚自她的眼眶中湧出,寸寸皮膚開裂,四年間所有的記憶在腦中重現。
「五百次,我死了五百次……」
「我被活剮了五百次,疼,很疼的……」
那雙充血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楚落,似乎迫切地想要將這四年的痛苦訴說於她,可到嘴邊能夠形容的便只有一個「疼」字,可這一個字又怎麼能說得出她這四年間的遭遇。
她的意志在崩潰,手上,尖利的白骨如同指甲一般刺破了皮肉,長長地延伸出來,挾帶著濃重的怨氣,一把向著楚落推去!
明雲島主瞬間飛來,但只一眨眼的功夫,看清楚了當前的情勢,他驚住了。
卞招弟朝楚落推去的那一掌,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量,僅存的理智只是想要讓楚落離自己遠些,根本沒有打算傷她!
楚落被推出了一段距離後,感受到自己法衣上八品符寶的力量絲毫都沒有減少,也愣住了。
後山的上空,突然間迴蕩起了卞招弟那悽厲驚魂的慘叫聲,同一時間,烏雲籠罩天空,驚雷閃電穿過雲層降落,狂風呼嘯著,拽動著這裡的枯木荒草,好似搖曳的森森鬼影一般。
一個恐怖的怪物出現在了後山中央。
白骨尖刺穿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氣當中,布滿了全身,她不再是人的模樣,唯有一塊塊殘破的皮肉零散地掛在白骨之上,雙眼已全被血色填滿。
「走!」柳序渺立刻拉著楚落退出了陣法。
同一時間,明雲島主手中出現一把拂塵,站在了那白骨怪物的正前方,挽箏兩手攥住了重劍的劍柄,也出現在了那白骨怪物的後方。
自誕生起,這白骨怪物便是嗜殺的,血腥的雙目緊盯著面前的明雲,似是想要將他片片活剮吃入腹內!
怨念滔天,瞬息而發!
白骨尖刺迎面朝著明雲刺來,白鬍子老頭靈活地閃躲,怪物腿上的白骨尖刺又突然間暴增,朝著明雲的下盤刺去,被揮來的拂塵格擋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挽箏手中的重劍砍在了白骨尖刺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劍痕。
但下一刻怨氣便沒入了白骨上的缺口,眨眼之間又重新長好。
白骨怪物憑著強大的恢復能力,和明雲挽箏兩人打了個平手,但每斷去一根白骨尖刺,就需要用怨氣去填補,怪物身上的怨氣也在以這種方式消耗著。
此戰一直從白天斗到了晚上,那白骨怪物恢復的速度越來越慢,明雲和挽箏兩人也因疲憊而變得動作遲緩。
不過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在外面觀戰的柳序渺和楚落兩人也看出了些什麼。
「她只表現出了出竅中期的力量,但她身上的怨氣遠不止這些,」柳序渺有些訝異地朝著楚落看了過去,「該不會是真將你的話給聽進去了吧……」
楚落的目光仍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戰場。
「她太想見到小童了。」
不知過了多久,陣法當中傳來了「咔嚓」一道聲響。
明雲島主折斷了她身上的兩根白骨尖刺,她卻並沒有恢復出來!
「怨氣就要消除乾淨了,她還保持著自己的神智!」楚落有些驚喜地說道,立刻轉向了柳序渺,「快,快告訴我小童現在在什麼地方,我立刻過去接他,還能趕上再見他姐姐最後一面!」
柳序渺沉默了下,隨即又拿出了玉筆來,揮手畫出一隻大鵬鳥來。
「我送你去。」
陣法當中,她身上的白骨尖刺被一根根折斷,周身的怨氣越來越弱,明雲和挽箏的眼中漸漸出現希望。
就快要完成了。
拂塵卷著卞招弟身上的最後一根白骨尖刺,猛然折斷。
卞招弟殘破的身體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夜空中,正在飛行中的大鵬鳥身上,響起了兩道一問一答的聲音。
「你姐姐現在的樣子可能會比你想像中更恐怖,你害怕嗎?」
「不害怕!姐姐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模樣的,我沒臉去害怕!」
「她可能和以前的樣子完全不同了。」楚落又說道。
「我一定會認出她來的,因為她是對我最好的姐姐!」
夜空之上,隨著卞招弟怨氣的消散,那厚重的烏雲也在消散著。
雖是轉好的天象,但柳序渺的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低聲喃喃道:「月華……」
後山的結界陣法當中,隨著卞招弟倒地不起,明雲和挽箏也停了下來。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怨氣了,見此,挽箏便要上前去取白骨釘。
「等等!」明雲島主又突然開口說道,而後目光朝著天空中看去,眉頭輕蹙,「這月華……」
一縷月光灑落在卞招弟的身上,白骨釘出現了變化。
一條散發著濃烈妖氣的暗紅絲線般的事物,從她的頭頂開始向著全身蔓延。
明雲島主的臉色驟然一變,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塊玄黃布袋,拋向空中,布袋立刻變得巨大,遮擋住了所有的月光。
但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