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越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會騙我?」
他看看麵包的包裝袋,又看了看謝重星,恍然大悟,「哦,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啊。」
謝重星看了他一眼,低頭幾口吃完剩下的麵包,又抿掉了手指上的麵包渣,便起身對他說:「讓讓。」
秦鍾越站了起來,看著他拿著保溫杯,去後面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水過來,將水倒在保溫杯杯蓋里小口小口抿。
秦鍾越問:「你就吃這兩塊麵包,你不會餓嗎?」
謝重星說:「不會。」
秦鍾越也不敢繼續再問,轉移話題跟謝重星說了付東臨家破產的事情,對此,他輕描淡寫地說:「他家那點小資產,三天就給他搞沒了,也不知道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哼。」
謝重星頓住,抬眼看向了他。
秦鍾越感覺到他的眼神,立馬挺起了胸膛,雖然是秦向前搞的,但秦向前做的也就相當於是他做的了!他願意為他領這份榮耀!
謝重星低聲問:「你怎麼辦到的?」
秦鍾越:「……」
他挺起的胸膛慢慢癟了下去,眼神飄忽,用著自己多年的耳濡目染胡謅道:「就是給他公司的資金鍊一斷,他投入的資金無法收回,打了水漂,窟窿越來越大,又借不到錢回攏資金,自然只能破產了。」
謝重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秦鍾越垂眼看他,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隱約能看見謝重星左眼眼瞼下那枚小小的黑痣,他長得精緻,連那枚小痣都是圓潤的很有幾分可愛,襯得人皮膚越發乾淨潔白。
秦鍾越莫名有些嘴癢,他舔了一下嘴唇,問:「你聽懂了嗎?」
謝重星說:「能聽懂。」
秦鍾越收回了過於長久注視謝重星臉蛋的目光,感慨地道:「開一個公司還是很累的。」
他也跟朋友一起搞過公司,破產了五家,就沒一家公司能撐過三個月。
謝重星看了他一眼,這話說的他好像開過公司似的。
秦鍾越試探地問:「要是給你一個機會管理一個公司,你願意嗎?」
謝重星將目光落到了書上,「條件不足,無法回答。」
秦鍾越問:「你要什麼條件?」
謝重星說:「年薪,福利待遇。」
秦鍾越掰著手指,開始算,「你說的這些條件那當然得是最好的,年薪,嗯……給你開個一千萬?福利待遇……送你一輛保時捷?一艘遊輪?豪宅?你還想要什麼?」
謝重星:「……」
要是別人這麼說,謝重星可能會當他是在吹牛,但秦鍾越這麼說,謝重星要當真了,他問:「你認真的?」
秦鍾越毫不猶豫地說:「認真的啊,怎麼樣,你答應不?」
謝重星倒是沒有輕易動心,「不要。」
秦鍾越愣了,「為什麼不要?」
謝重星放下手裡的水杯蓋,扭頭看向秦鍾越,語氣認真地說:「我如果是你,我不會輕易給人許諾這麼多的薪資和福利待遇,而且,你是資本家不是慈善家,如果給人一千萬的年薪,那麼你至少要讓對方創造出一個億以上的價值,否則這門生意就是失敗的。」
秦鍾越:「……」
不、不愧是他老婆……一開口就是老資本家了。
秦鍾越哆嗦了一下,正想說什麼,又忽然發現了盲點,他小聲問:「那你不要,是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啊?」
謝重星點了點頭,「我怕我忍不住會剝削你。」
秦鍾越:「!!!」
他驚恐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謝重星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語氣平靜地道:「因為你看著很好欺負。」
秦鍾越:「……」
他不禁坐直身體,遠離了謝重星。
謝重星看著他一副被嚇到的模樣,也扭過頭,將目光落到了書本上。
心裡卻漫不經心地想,他個子那麼高大,膽子怎麼會這么小?而且還很好騙。
秦鍾越安靜了許久,他腦子裡一直迴蕩著謝重星說的那幾句話。
他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是這個原因,所以前輩子謝重星才總是……
是了,他就是脾氣太好了,才能容忍謝重星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那麼久的!
雖然謝重星是他老婆,但他行使的卻是他媽的權利啊。
是個成年男人,都不會喜歡被媽媽管東管西的!
秦鍾越一想,又有些心酸,這就是因為他在謝重星面前沒有老公的威嚴才導致的後果!
秦鍾越又想起了來找謝重星的目的,他是要在謝重星身上撿起男人的尊嚴,而不是繼續被謝重星剝削!
他一定要壓住謝重星,不能再讓他欺負他了!
秦鍾越鼓起勇氣,扭頭看向謝重星,「那個……」
謝重星看也沒看他,「什麼事?」
秦鍾越問:「能不能不要欺負我?」
謝重星:「……」
秦鍾越說:「我好歹也認你當了弟弟吧?尊老愛幼,是中華傳統美德!」
謝重星敷衍地「嗯」了一聲。
秦鍾越嚴肅地說:「而且我對你還這麼好,真心換真心,你也要對我好。」
謝重星:「……」
謝重星看向了窗外,心想,他真的是十八歲嗎?
付東臨在派出所,知道了自己家破產的消息。
他一開始還以為黃媛在騙自己,但黃媛氣急敗壞的樣子並不像作假,她到這把年紀,聲音卻還是像少女一樣尖細,一旦尖叫,便尤其讓耳朵難受,「你爸還偷拿了我的私房錢!一百多萬啊!他全賠進去了!他這是想要我死啊!現在可怎麼辦?」
付東臨不可思議,整個人都恍惚了,「怎麼可能?」
黃媛說:「怎麼不可能!你爸那人說話不過腦子,我就知道他會得罪人,公司早晚都得被他敗光了,平常讓他多給我點錢我存起來好應急,他不給,偏不給,現在出事了又惦記我那麼點錢了!離婚!我要和你爸離婚!!」
付東臨被她的聲音嚷嚷得耳朵疼,心火也冒了出來,「媽你少說幾句!」
黃媛氣道:「怎麼,你也敢吼我?好啊,我白生你了,離婚你跟他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了!」
付東臨:「……」
黃媛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付東臨看著已經黑了的手機屏幕,很茫然,很快,他便被巨大的恐慌重重地懾住了心神。
付東臨無法想像,他的家境在他心目之中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在同齡人之間有優越感的存在,但現在他家居然破產了?
他爸那麼能幹,每年都能給家裡掙許多錢,他也因此可以住大別墅,每個月零花錢上幾千,買朋友都沒有的智能機名牌球鞋,享受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但現在,黃媛居然跟他說家裡破產了?
怎麼會破產的?付東臨腦子亂糟糟,心臟跳的很快,只是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來了一張臉。
那個幫謝重星的男生,對他放過狠話的。
付東臨猛地反應過來,是他!!?
付東臨呼吸急促起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懷有一絲幻想。
不不不,不是他,就算他有錢,他跟他一樣,也只是高中生而已,怎麼可能能讓他家那麼大的一個公司破產?
兩天後,拘留結束,付潮生到派出所來接他,年紀不過四十的付潮生,這個時候明顯蒼老了幾分,鬢角都有了白髮,他看見付東臨,什麼話都沒有說,給了他一件外套,讓他上車。
付東臨看著自家的寶馬車,鬆了一口氣,剛上車,就聽付潮生說:「這車過幾天也要賣了。」
付東臨心裡一緊,沒有說話。
付潮生說:「當時四十八萬買到手的車,不到半年,只能賣個十六萬。」
付東臨啞著聲音說:「可以再賣高一點?」
付潮生冷笑了一聲,發動了車子。
付東臨瞬間不敢說話了。
經過高架橋,付潮生忽然又說:「我真想從這裡開下去,一了百了。」
付東臨:「……」
付潮生說:「你媽跑了,把家裡最後一點存款卷跑了。」
付東臨沉默。
過了許久,到了地方,付東臨下車一看,卻是一個普通的居民樓。
付潮生嘲諷道:「看什麼?有的住就不錯了,敢挑剔你就別住了,正好省一個人的伙食費。」
曾經氣勢凌人的付東臨,如今被父親譏諷,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看付潮生這樣,心裡已經隱約有些猜測,極度恐慌之下,心臟都加快了跳動,以至於他臉漲紅了,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
等上了樓,到了付潮生租的房間,付潮生便關了門,抬手就給了付東臨一巴掌,「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付潮生力氣之大,付東臨被打得後退了幾步,撞到了牆,聽付潮生問他,並不說話。
付潮生說:「看來你猜到了,沒錯,現在家裡弄得這番田地,就是你害的!你知道你班上那個轉學生是誰嗎?」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幾乎用吼的聲音道:「是秦向前他兒子!你惹誰不好,惹他朋友!!你知道我現在負了多少債嗎?一千多萬!!我拿什麼還?我拿什麼還??拿你還嗎?把你賣了還嗎?!!」
他情緒激動,付東臨被他拳打腳踢起來。
這幾巴掌幾腳下來,付東臨更加茫然。
秦向前,他聽過的,新聞里經常出現的大人物,聽說是z國首富,富可敵國,那個男生,竟然是秦向前的兒子?
哈,難怪,難怪隨手就能送人三百萬的表,難怪敢隨便對他放狠話,原來是有所依仗啊。
付東臨臉色扭曲起來,連秦向前兒子都幫謝重星,他到底有什麼魅力?
到底為什麼?!
明明他們這樣的富二代,才應該在一起玩啊!
他為什麼要幫謝重星?!為什麼啊!
付東臨受著付潮生的拳打腳踢,原先那麼人高馬大的一個人,現在蹲在地上,像是一條死狗一樣。
直到這種時候,他心裡終於有了一絲悔意,悔不當初。
付東臨從南陽退學了,這事兒王俞學在課堂上簡單說了一句,便繼續上課了。
秦鍾越得意洋洋地與謝重星咬耳朵,「我就說我要讓他退學,怎麼樣,我說到做到了。」
謝重星沒有任何反應,秦鍾越還想跟他說什麼,就聽王俞學咳嗽了一聲,說:「有些同學注意一點,現在上課,不要開小差,打擾其他同學。」
秦鍾越安靜了一下,趁王俞學不注意,又湊到謝重星耳邊說:「衝冠一怒為藍顏,藍顏也不表示一下?」
謝重星:「……」
秦鍾越:「你說話呀。」
謝重星:「……」
他給秦鍾越寫了一張紙條,趁王俞學板書的時候,推到了秦鍾越那邊。
秦鍾越飛快看了王俞學一眼,拿起那張紙條一看,整張臉頓時漲紅了。
上面畫了一個愛心,還用紅色的水筆塗紅了,再加了一句:「謝謝。」
秦鍾越盯著那顆小小的愛心,想質問謝重星是什麼意思,又不敢。
謝重星是不是在勾引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