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暮裝模作樣地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腦袋，冷淡道：「反正死你一個對我而言影響不大，我一會兒再去砍一個人來詢問而已，嘴裡要是有什麼想隱瞞的，交代不清的，可就別怪我了。」
地上的腦袋硬著頭皮答應了，「行行……我會交代清楚的。」
他這會兒可是命捏在別人手裡，即便心裡有一百個不情願都不得不開口。
而鍾暮這邊威脅完之後，微微鬆了一口氣。
砍這一個人都是鼓足了勇氣，砍完之後雙手都還是冰涼冰涼的。
即便是脫敏療法，效果也沒有那麼快，如果不是醫師在身邊，要為了拿回醫師的手，他一個人還真沒法那麼果斷的出手。
而一旁的木禾無聲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什麼也沒說，但很清楚鍾暮的不適與忍耐。
地上的腦袋緩緩開口了，「你也知道所有城基本上在神消失之後都很混亂，命隕城也是如此，我們命隕城的一大特徵就是所有居民都沒有完整的身體，都是一群可憐之人聚集而已。
「但眷顧我們的神卻能好心的補足我們缺失的部分，讓我們以完整的身體住在這城裡，做一個健康正常的人。
「神消失之後，我們因為神補足的肢體就迅速地脫落利落，我們又恢復到了殘破不堪的身體，這對我們而言難以接受，我們在神的眷顧下，擁有完整的身體擁有了很久，甚至漸漸地將自身當做完整的人了，突然恢復到殘破的身體，我們都接受不了。」
地上的腦袋語調里都充斥著悲傷，鍾暮卻咬牙切齒，那之前大街上那些乞討的一個個都說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麼完整的身體，敢情是看出他們不是命隕城的，在那極力地騙！醫師也被騙了！
「可這個時候，主城突然傳出了消息，說大祭司殘餘的力量會幫助大家繼續成為完整的人，接著從主城送出了一些肢體，只要將這些肢體縫合在身上，就能再度變回完整的人。」
鍾暮若有所思，「現在整個城裡能使用的肢體都是從主城出來的肢體？」
「是的是的……因為肢體有限，所以就在主城附近流通了，不知何時，因為對於失去的肢體的重視，大家對於肢體已經產生了有些變態的擁有欲，想要最好的，想要最完美的，縫合到自己身上使用。」
鍾暮對於他們在極端環境裡產生的變態心理不予評價，繼續追問道：「那些從主城傳送出來的肢體有什麼異常嗎？不然你們也不會聚集在主城門口喊吧？」
對方猶豫了一秒，但看著自己倒在地上的身體就咬牙繼續道：「因為那些肢體並不能長期使用，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己脫落，在這個城裡，只有自己原本的肢體才能夠縫上之後不脫落，所以大家即便能使用主城傳出的肢體生活，但隔一陣子就要換新的，才能保證自己的正常生活。」
「所以命隕城現在的情況就是……雖然主城在源源不斷往外傳輸肢體，但實際大家能使用的肢體有限，就只能去砍別人還能用的，亦或是交易購買，到主城前索要？」
「是的……」
「主城那些不斷傳輸出來的肢體，你知道從哪來的嗎？」鍾暮越思考越覺得不對勁，擰著眉頭逼問道。
地上的腦袋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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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鍾暮餘光瞥向沒有腦袋的身體，掐算著時間，已經快是對方意識要消失的時間了，但這麼緊迫的情況下，對方居然還想逃避這個問題，絕對是在命隕城內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把我的頭放回去我再告訴你。」地上的腦袋糾結著，最後緩緩吐出這麼一句。
「不然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想提這個，這事放到其他城民身上也一樣的，你別想從其他人那詢問到這個。」
看他那麼篤定的語氣，鍾暮差不多猜到了，這些肢體的來源是命隕城最大的秘密，甚至是一個所有城民都主動去隱瞞的秘密，至關重要。
「行。」鍾暮點頭，提起了地上的腦袋，反正如果對方反悔，他可以再砍過去。
對方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才急著把腦袋放回去，鍾暮也怕他說到一半就突然失去意識了，確實麻煩。
他將身體扶正，深呼吸一口氣後轉頭拎起腦袋放到了這具身體的脖子上。
腦袋剛一擱上去，身體就立馬動了起來，立即抬手扶著自己的腦袋，生怕頭再掉下去。
「快！給我縫上！」對方連忙催促著，雙手扶著腦袋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頭又掉地上了。
「不急。」鍾暮把腦袋放回去之後，看到斷裂的地方在迅速地生長縫合，看來短時間死不了就起身後退了兩步，「你就先這麼說吧，說完了我再給你縫。」
「你！」對方咬牙切齒，對鍾暮敢怒不敢言，這會兒精力都放到頭身上了，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就只能忍氣道：「行，我告訴你，那些傳輸出來的肢體是從哪來的。」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即便主城傳輸出來的肢體都各不相同，但唯一的特徵是，它們都是女人的肢體，而住在主城的女人只有一個。」
對方沒有說完，但鍾暮已經明白了，眼睛瞬間瞪大。
「是大祭司……繼承了神的力量的大祭司。」
「沒錯哦……」對方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神消失之後，主城裡就再也沒有傳出過大祭司的消息，主城內也禁止談論神與大祭司的事，但同時主城還在源源不斷的給居民提供能使用的臨時肢體，這些肢體從哪來……其實所有城民心裡都有數，只是沒人說而已。」
「一旦這事停下，所有人都無法再擁有完整的身體了，所以大家閉口不談。」
對方講得心平氣和，即便語調有一絲波瀾，有愧疚之心，但也依舊只是一瞬，而剩下的全都是漠然。
就好像主城裡的混亂與他們全然無關，而他們只是無辜的在使用這些肢體，交易這些肢體，甚至去搶奪這些肢體，為了，讓自己保持完整的人形。
「大祭司擁有的力量是什麼？」雖然已經猜到了，但鍾暮還是不死心地確認。
「……是再生，死去之後，以身體的細胞再生出一個新的自己。」
「你們真是瘋了啊。」鍾暮不可置信地捏緊了斧頭，他都無法想像，命隕城的大祭司究竟遇到了什麼。
從禁止談論神與大祭司這點來看，大祭司根本不是自願的。
這是犯罪，甚至是整個城都在包庇的一個犯罪，針對的卻是一個關在主城暗無天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