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葉天玄面上保持著雷打不動的微笑，看上去溫和又有禮，「但我認為你有活下去的價值，你可以活下去，所以我不希望你死。」
一旁穿著白衣的人擰起了眉頭，怒斥：「你又是誰？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敢違背長生城大祭司的命令？」
「長生城大祭司又算個什麼東西？」葉天玄毫不猶豫又鏗鏘有力地反駁了回去，「有一點神明的力量，就可以輕易地踩死別人活著的希望？」
葉天玄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藍色的眼瞳之中張持著無聲的憤怒，「我看她才是最不配活下去的人。」
這句話在周圍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有人錯愕、有人嘲笑、有人驚慌。
大祭司不把他們當人，不把他們的命當命，這一點，長生城人盡皆知，但從未有人如此清晰地在眾人面前表達出來。
穿著白衣的人扭曲了臉，「你敢對大祭司不敬！」
葉天玄平靜微笑，「長生城規則上可沒有說，不能對大祭司不敬吧？」
「你！」
對面的人還沒有找著什麼由來來抓走這個滿嘴胡言的人，另一側忽地鑽出一個熟悉的人，直指著葉天玄大叫道：「我認識他！他身體有病，活不久了！我申請趕緊給他檢測一下壽命，該拉走的就趕緊拉走！」
說話的人，是之前跟葉天玄起衝突，然後跪在那的那個男人，他此刻仿佛自己抓住了葉天玄什麼把柄一般在那裡跳腳，使勁地跟穿著白衣的人使眼色。
兩個人都看葉天玄不順眼，一拍即合，即便等會兒葉天玄檢測出來還有不少壽命，也很可能被某個現在怒氣盎然的人打成將死之人帶走。
周圍的人無聲地搖頭，覺得這個青年雖然笨拙了點，說話方式直接了點，但心還是好的，只可惜被人落井下石，恐怕沒得活了。
「檢測？好啊。」葉天玄淡淡地點頭，悠閒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不緊不慢地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輕盈悠揚的煙霧緩緩上升，在這片灰暗的天空下，他的眼眸無比澄清而明亮，「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檢測好了，無論檢測出多少壽命，我都會跟你去主城的，我要見一見大祭司。」
對面穿著白衣的人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就憑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進主城，見大祭司，都是死路一條，他居然還上趕著找死。
「檢測，沒問題！」對方自信地回頭朝著同伴一吆喝，「把檢測壽命的水晶球搬過來！讓他死得痛快一點！」
對方毫不遮掩自己對葉天玄的殺意，葉天玄也只是淡淡地笑著，一臉風輕雲淡。
這種被人敵視的感覺，讓他有種回到了很多年前經營小鎮面對那些刺頭玩家的感覺，很熟悉，很懷念，手還有點癢。
被葉天玄答應要分壽命的那個人還有些擔憂，「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別管我了，趕緊跟人家道個歉，別牽扯進來了，是真的會出人命啊。」
葉天玄還沒回呢，另外一邊被罰跪的那個人立即跳腳，「現在道歉可來不及了，有些人即便是現在跪著磕頭，這事兒都不能這麼算了。」
葉天玄抬眸笑盈盈地看向那人，勾勾手指，「你過來。」
那人一怔，腦子莫名一下又暈乎乎了起來，直接把腦袋伸了過去，「什麼事？」
話剛問出口，一耳刮子猛地甩到了自己臉上，讓剛剛還暈乎乎的人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他瞪大了眼睛，捂著火辣辣刺痛的臉，整個人都被扇懵了。
「不喜歡你說話，所以嘴閉老實點，再開口說一個字，我就扇你一次，直到你願意為我閉嘴為止。」葉天玄夾著煙淡淡地勾著笑意，溫和禮貌地盯著對方，似乎剛才狠狠甩人一耳光都不是他幹的事。
被打得頭暈目眩的人有些不可置信，他顫顫巍巍地張嘴想反駁，甚至剛張嘴，迎面又是一耳光扇了過來，打得他猝不及防。
「不好意思，手快了。」葉天玄平靜地摸了摸自己泛紅的掌心，「下次我會注意點的，等你開口了再打。」
周圍的人看傻了，完全不知道看上去氣勢弱弱的人動起手來十分利落熟練，給人都扇懵了，最關鍵是，被打的人為什麼不還手啊！！
在繚繞的煙霧之下，葉天玄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那個人，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細碎瑩亮的紫色光亮隨著煙霧擴散開來。
牙都咬碎了的那人不是不想還手，是壓根就還不了，他腦子不知為何一點都沒有對這個人動手的想法，恨是真恨，不想動手也是真不想動手。
一旁穿白衣的人也沒察覺到有什麼問題，只是不爽地盯著這個一臉蒼白好看的男人，免得他跑了。
在人群寂靜了片刻之後，有腳步聲急急忙忙地穿透了人群，擠到了幾個人身邊。
葉天玄抬眸看去，他們搬來了一個大水晶，每個水晶球似乎都被人工改造過，最前方有一個小小的器具，上面雕刻著看不懂的符文，符文一直蔓延環繞至整個水晶球，看上去古老又陳舊。
「一滴血，就可以知道你的壽命。」穿著白衣的人冷笑著取出了一把刀，然後一把扯過旁邊被葉天玄極力保下的男人，在他手指上割了一下，然後摁進了器具里。
紅色的血液迅速地消失在器具里，緊接著水晶球中緩緩浮現出了畫面，是兩三顆小水珠，在黑暗之中遊動。
「看到了嗎？他的壽命已經快要枯竭了，馬上就活不下去了。」穿著白衣的人一臉趾高氣昂，「這樣的人活著也是浪費。」
接著他唰地給自己手指上來了一下，然後摁進了器具里，同樣也是血液迅速消失，但這一次水晶球里浮現出來的畫面卻不一樣。
黑暗之中不再是小水珠遊動，而像是一缸水那樣的容量在水晶球里翻滾。
「哇……還可以活好久……」
「不愧是為主城工作的人，壽命真多啊。」
「唉，不像我們……」
周圍發出了一陣嘀嘀咕咕，其中表達的意思很明顯，葉天玄現在所看到的水的容量等同於每個人所剩的壽命，而這個人的壽命已經算是長生城較為多的壽命了。
「這玩意兒可比極樂城的占卜方便多了啊。」葉天玄叼著煙笑道，對周圍人的驚異並沒有太多反應，直接抬起手，咬破了指尖，趁著血珠湧出，一把摁進了器具里。
血液瞬間消失在了器具里，本來很平淡的雕刻符文，不知為何忽地亮了起來，接著水晶球里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洶湧澎拜。
眾人屏氣凝神地盯著水晶球上浮現出來的畫面，是黑色的，但只有黑色的。
沒有？
那不可能，這個人明明就還活著。
但為什麼看不見？
這一詭異的現象讓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浮現出了好奇心，紛紛聚集到了水晶球周圍觀察，人頭攢動，觀察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葉天玄思索，不會是因為自己死過一次，真實的壽命其實已經耗盡了，所以這水晶球上浮現的才是空的吧？
那要怎麼借題發揮，用這個唬人呢？
他認真地垂眸思考，正在整理計劃，一旁忽地傳出了驚叫聲。
「不對！不對啊！！不是空的！他的壽命根本不是空的！」
「這是水晶球在暗示他的壽命的邊界無窮無盡，甚至水晶球根本無法顯現出他的壽命到底有多少！」
「這樣的畫面你們難道不熟悉嗎？！上一次給我們展示這樣畫面的是誰！你們都忘了嗎？！」
本來正在迷茫的眾人忽地一下眼眸明亮了起來，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驚異。
他們記得！是神！是長生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