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裡，冰涼的觸感一貼到身側，殷修就將被子扯過去。
心裡很清楚怪物是不需要睡覺也不需要蓋被子，但還是想把黎默當做一個普通人來對待。
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裡，貼著熟悉的人，殷修緩緩地閉上了眼，感覺無比安心。
在副本里，亦或是獨自在小屋裡，都沒有此刻這麼舒適，可以睡到自然甦醒，不怕被詭怪襲擊，也不會有玩家干擾，只要放下戒備，依賴於身邊的人就好。
聽著殷修逐漸沉穩綿長的呼吸聲，黎默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第一次到男朋友的小床上睡覺，很緊張，怕被男朋友討厭了，以後都睡不了的，所以根本不敢動。
任憑男朋友湊過來，也不敢主動伸手。
他的眼睛在漆黑之中轉眸掃視著這個屋子。
在這個只有殷修一個人獨自生活氣息的房間裡，他的衣服疊在床頭上桌子上，他的刀也放在了那裡，同那些東西擺在一起的，還有雅雅的硬幣，兩小袋子糖，跟乾枯了的藍紅花。
再往靠近窗邊一點的桌子看去，會看到那裡放置著一個老舊的瓶子，上面插著一大束鮮紅的花，是上個副本，黎默剛帶來給殷修的，被他放在了窗口的花瓶里。
殷修卸下了刀，卸下了自己的防備，沒有任何警惕地躺在他身邊，不再像從前那般，只要在他睡覺時靠近分毫就會被切斷手，這個人真真切切地將心敞開給了黎默。
打量完整個房間，黎默才稍微緩解了一點躺在男朋友床上的緊繃，轉頭看向靠在他身側的殷修。
這會兒的殷修似乎是熟睡了，微微蜷縮著靠在黎默的身邊，額頭抵著他的肩，安靜沉穩。
黎默小心翼翼地伸手，用手指觸碰了殷修的臉頰，確認他沒反應之後，才放心大膽地將小觸鬚們卷過去，把殷修纏起來，抱著他繼續睡。
怪物是不用睡覺的，但他會模仿人類那般閉上眼睡覺，似乎就能如此隨他的男朋友一同進入夢鄉。
夜晚的時間，短暫而靜謐，仿佛一切苦難與悲痛都消失乾淨，他們能一直如此相擁長眠，不再被任何事物所打擾。
這一夜除了感覺身上有些涼以外，殷修睡得很好，甚至比他往前許多年來都睡得好，他睜開眼，沒有在床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屋子裡也沒有看到。
殷修唰地坐起來，連忙抬聲喊了一句，「黎默！」
然後門口就傳來一陣慌張地開門聲，那個漆黑腦袋的男人正從門縫裡探頭進來，「怎麼了？男朋友。」
殷修微微鬆了一口氣，平靜地詢問道：「你在門口做什麼？」
「我在幫男朋友澆花啊。」黎默把門拉開了一些，露出了殷修養在門口花盆裡的那些花，小鎮因為被投入了副本，接二連三多天的陰天，甚至下著刀子雨，雖然花都在屋檐下，沒有什麼大損失，但許久不見陽光，花都有些蔫蔫的了。
黎默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先蹲在那澆澆水。
「嗯，知道了，你繼續澆吧。」殷修又躺了回去，側在枕頭上盯著黎默在門口澆花的身影。
他不熟練，所以笨手笨腳的，但因為這些又都是殷修寶貴的花，他就格外小心翼翼，認真到每個花盆的葉子上都得淋上一點，沒有淋到的，他會沾點水自己抹上去，確保每個花盆裡的花看上去都嬌艷欲滴。
殷修就側躺在那盯著，看怪物對人類的事物感到新鮮並嘗試，且笨手笨腳的行動，似乎也是一種樂趣。
他眯起眼眸，視線從黎默身上挪到了門外的天空。
今天的天比昨天還要陰沉，他想，夜娘娘他們也該來了吧，這樣拖下去，對雙方都沒有意義。
他已經去見過黎默的本體了，也將黎默帶來了小鎮，他知道了一切異變的起源，知道了副本的背景與詭怪的誕生。
夜娘娘指引著他去發現了這一切，接下來又要如何開啟下一步呢？
殷修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起身準備去洗漱。
聽到男朋友起床了，黎默連忙丟下水壺回屋。
殷修在衛生間裡洗漱，黎默就站在門口緊緊地貼著，等男朋友出來。
殷修餘光瞥了他一眼，「你也想刷牙？」
黎默若有所思，「刷哪一張嘴的牙？」
殷修沉默，「……比較接近人類口腔的那張嘴。」
黎默微微笑，「我知道了，跟男朋友親親那張嘴！」
殷修無話可說，然後在柜子里翻找著，翻出一把備用的牙刷，擠上牙膏遞給黎默，「自己過來刷牙。」
黎默笑盈盈地接過，盯著殷修，「我乖乖刷完，男朋友會給我獎勵嗎？」
殷修沉默地盯著他。
黎默沉默地捏著牙刷。
殷修不鬆口，黎默也不鬆口。
最後在沉默半分鐘之後，殷修妥協一般地嘆了一口氣，「行。」
黎默這才開心地去刷牙了。
殷修站在洗手池旁邊靠著牆，盯著黎默刷牙。
他大概是在模仿殷修的動作，所以也有模有樣地在刷牙，在殷修的凝視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將這張自己研究模擬出來的人類口腔刷個乾淨，這樣才不會被男朋友嫌棄。
漱完口之後，黎默張嘴給殷修檢查。
但他的人類口腔壓根就不吃東西，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不乾淨的。
檢查完之後，黎默殷切地盯著殷修，「獎勵！」
「獎勵什麼？」
「親親！」
殷修猜到了，但還是沒想到他如此執著，他心裡的家人構造已經快要在黎默沒有邊界的依戀之中崩塌了。
戀人……也算是家人吧……走到最後都是一家人的，大概沒差？
殷修都有些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了，但他很難拒絕小怪物的要求。
只是親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殷修已經被自己混亂的思維整的迷迷糊糊，總之黎默低頭索吻，他就抬頭迎上去了。
唇齒相交，黎默原本乖乖巧巧很好拿捏的氣息一下就消失了，他的生澀，他的步步緊逼，他像是要將殷修啃咬吞噬的氣勢讓人難以招架。
殷修抵了一下，黎默沒動。
反而緊貼腳跟微微趔趄一步，兩個人貼在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