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無視了攤主的顫慄，微偏頭，淡聲道：「買你兩條占卜，多少錢？」
攤主怔怔地瑟縮了一下，「買……買占卜？」
「對。」殷修眉眼清冷，淡聲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可以讓人提前知道未來，杜絕一些麻煩的事，勸命苦的人趁早放棄，對吧？」
「額……是的，但實際沒有那麼詳細，只是會對一個人的後半生進行概括。」
殷修抬手指向自己，「我想知道我的未來。」
攤主猶豫著，小心翼翼地盯著殷修，「其實占卜未來這點，是拉玩家進行交易，付出巨大代價的一個危險點……占卜的確是能占卜的，但若是沒有巨大的價值進行交換，我是無法占卜的……」
「巨大的價值……」殷修若有所思，攤主是知道自己副本資產的，他能這麼猶豫，顯然五十萬也不夠。
他思考著，然後站起身，轉頭打量四周，然後挑選了一扇攤主對面的房門，掛上了自己從貪婪層拿來的303門牌號。
門後的房間瞬間變成了塞滿了寶石的貪婪房間，裡面還坐著那個渾身上下都是寶石的詭怪男人。
「咦？不是副本結束了嗎？我還以為自己不用加班了。」男人坐在寶石堆里有些迷茫。
殷修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對面的攤主，「這些夠嗎？」
攤主連忙點頭，又順勢道：「不過收取一點玩家的副本資產是必須的，除了這些寶石，還是需要一點點副本資產。」
然後他低聲道：「你……你解放了極樂城，我給你打個折……」
說著，他緩緩地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殷修皺眉，「五折？五十萬？」
他倒是正好有五十萬，但買完回去可就沒錢買祭品了。
正猶豫著，對面的攤主小心翼翼地低聲道：「五塊。」
殷修：……
他也沒拿刀威脅啊，怎麼對面這麼自覺，好不習慣。
「你想未來是吧。」達成交易後，攤主親切主動地詢問，然後從袍子底下拿出了兩張紙條遞給了殷修，「這就是。」
「兩張？」殷修無聲地接過，盯著手裡的兩張紙條，一黑一白。
「黑的是你的，白的，是你想要詢問的另一個人的。」攤主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把他的心思都揣摩乾淨了一般。
殷修無聲地展開了黑色的那張，黎默也緩緩地湊頭過來查看。
黑色的紙張上用白色的字跡寫著：一無所有的流浪怪人會在沼澤里找到所有的財寶。
殷修沉默地看完，捲起紙張，又打開了白的那張。
【堅毅的人在黑暗裡點燃自己，成為別人引路的光，走向自己的滅亡。】
殷修眼眸微微一沉，默不作聲地將紙條收了起來，然後拿上刀起身。
「要走了嗎？」攤主望著他，現在整個副本內還存活的詭怪，除了投靠葉天玄的那一部分外，其餘的都被獄典紙張幻化出來的那個殷修殺死了，他即便是想去逛逛，尋個仇，整個副本里也是一片冷清。
「嗯，回去了。」殷修輕聲應著，揮揮手，轉身往典獄長室的方向走。
「記得別再來了啊！」攤主還大聲地囑咐著，望著殷修遠去後，才舒一口氣。
太不容易了，終於副本結束了，玩家們急，它們也急。
算起來，它們是第一批從殺神手裡活下來的詭怪，以後走哪不都得炫耀一波？
再度回到典獄長室，望著那個離開副本的門，殷修停住了腳步，他轉頭看向了身側站立著的黎默，「你能跟我回小鎮嗎？」
黎默沉默地搖搖頭，「因為一些原因，不太方便。」
殷修似乎也沒有太驚訝，只是淡淡地點頭，「我說你上個副本怎麼沒有回去呢，那只能在副本里見面？」
→
黎默點頭。
「我不進副本的話，你就見不到我？」
黎默再點頭。
殷修算是明白他特意跑去小鎮把自己拖進副本的原因了。
他平淡的聲音響起在整個冷清的典獄長室里，「我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你啊，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黎默微笑，「我也不是很了解我自己，很多事是跟你接觸之後才發現的。」
「比如？」
黎默張開嘴，指了指自己滿是副齒的口腔，「我看不見規則，但只要吃掉規則單就能知道規則了，因為你第一次進副本時，把規則單塞我嘴裡，我才發現的。」
殷修偏頭思索，好像是剛見到雅雅的時候，因為不能把規則單給雅雅看，所以塞他嘴裡了，倒是沒想到讓他解鎖了一個新功能。
「另外吃詭怪，也能獲取詭怪的信息。」黎默微笑，「吃鎮長手臂的時候發現的。」
殷修眉頭微挑，「吃鎮長手臂？什麼時候吃的？」
黎默眯了眯眼，「他用手碰你之後，我吃掉了。」
殷修無言。
他瞥了一眼散發著白霧的半開門，只要穿過門就能夠回到小鎮了，但此刻似乎他也不是那麼急著回去。
「你還不走嗎？」黎默輕聲詢問著，沉穩的聲音似低沉的弦音，帶著悠久不散的眷戀。
殷修緩緩地抬起眼眸看向他的臉，「如果我進副本的話，你能找到我嗎？」
「當然。」黎默愉悅地眯起眼眸，「不管你在哪個副本，只要你進來了，我都能去找你。」
「嗯……」殷修緩緩地點了點頭，轉身慢慢地踱步到了門邊，黎默的視線也隨著他的走動到了門口。
殷修望著門後瀰漫的白霧又看向了站在空蕩蕩典獄長室里的黎默，「只要我進來，你就會來找我？」
黎默點頭。
「一定會來找我？」
「嗯。」
「不論何時何處，只要我進副本，你就會到我身邊？」
黎默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認真地點頭，「一定會。」
殷修便點頭，像是風輕雲淡一般地揮揮手，「行，我走了。」
「為了你，我會進副本的。」他留下這麼一句話後，便踏入了門內的白霧之中。
目睹了全程的彈幕嘖嘖搖頭。
「修哥竟然還有點捨不得他了，我看出來了！」
「畢竟室友是個不錯的詭怪啊，幫了修哥不少還很聽話，就算是寵物也多少有點感情了。」
「我怎麼覺得不止是寵物呢？以修哥寥寥無幾的人際關係，這室友也算排得上前三了吧。」
「葉天玄，雅雅，室友，前三是吧……」
「不管了！管他們什麼關係呢！趁著修哥還沒回來！我要去他門口種花！」
「你還真要去種啊！」
「沒看到咱修哥多喜歡花嗎？我這就去了！」
「我也去！」
「帶我！」
「話說你們的小鎮規則抄寫十遍抄了嗎？一會葉老大要回來檢查了。」
「……」
彈幕一片寂靜，伴隨著殷修的離去，此次直播畫面刺啦一聲結束。
所有玩家離開後，整個副本內寂靜無聲，離開副本的門緩緩地消失在了典獄長室里。
黎默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凝視著門消失的位置，他身側緩緩地浮現出一根觸手。
他摸了摸觸手被咬的地方，又緩緩地摸向自己的頭髮。
不懂，他應該還沒有完全理解人類的感情，但殷修的手摸向他時，他所有的觸鬚都忍不住亂舞，像是觸電的感覺傳遍全身，連形體都差點控制不住變得張牙舞爪。
這在人類的感覺里，算是什麼呢？
他靜靜地沉思著，低聲喃喃著，「好想快點擺脫這裡，到你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