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邁巴赫行駛進香山院，開入地下車庫，譚姝薇背著書包，跟著譚莉進了電梯。
譚姝薇問，「你一直住在這兒？」
「嗯」譚莉挽著譚姝薇的手臂，精緻的妝容，靚麗的穿搭，搖曳生姿。
電梯裡，譚姝薇扯著譚莉的胳膊，似是央求道，「爸爸在江州買房子了，下次放假，你和我一起回家看看好不好？」
譚莉一口回絕，「不了，」面若冰霜。
「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裡很是惦念你，爸爸特意買了三室一廳的房子，就是想讓你也回來住呀！」
譚莉一臉決絕，「我現在挺好的，過年會回去看爺爺的。」
譚姝薇肉眼可見的失落，譚莉高中輟學，獨自一人來江州闖蕩，今年，已經是第七年了。
譚莉決定離開家的那個夜晚，譚姝薇至今仍歷歷在目。
「姐姐~別走~」
那年，譚姝薇也不過才三年級，譚莉16。
那天傍晚下了雨，空氣格外清新，混著泥土的清香。
譚姝薇踩著涼鞋，啪嗒、啪嗒，踩進水坑裡，濺出來的泥水附著在譚姝薇瑩白的腳背上。
「姐姐~你也不要薇薇了嗎？」譚姝薇哭得上氣接不上下氣，抽搐得厲害，額頭上爆起根青筋，眼淚潤濕睫毛，見者猶憐。
「薇薇乖~」
「姐姐一定會闖出一片天地，證明給她看。」
譚莉撫著譚姝薇稀薄的劉海兒，「你在家裡，要聽他們的話。」
譚姝薇哭得幾近抽搐，「不…不要～我不要你走~」
見譚莉要轉身，「我不要你走~」譚姝薇使出渾身的力氣抱住譚莉的腰身，像粽子一樣將自己捆在她身上。
譚姝薇扯著嗓子哭喊著，「大姐不要我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薇薇了嘛！」
譚莉強忍心顫，別開眼神不去看譚姝薇那張皺皺巴巴可憐的臉，「薇薇乖~姐姐真的要走了！」
「我不要你走~」譚姝薇哭得凶，喉嚨仿佛遇到什麼阻塊，乾嘔兩聲，難受得緊。
手電的遠光投射過來，將譚姝薇晃得眼睛睜不開。
「薇薇~」
「莉莉~」
「薇薇~」
譚姝薇滿臉雀躍，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是爸爸媽媽，他們來了。」
譚姝薇一心想勸譚莉回頭，回家，「他們來找姐姐一起回家了~」
譚莉一狠心，推了譚姝薇一把，譚姝薇一屁股摔倒在泥濘的水坑裡，眼神直直地看向譚莉。
譚莉攔下個計程車，匆忙開車門，「師傅快走，客運站。」
譚姝薇踉蹌爬起來，沾滿泥濘的裙擺，重力向下拖拽，卻阻攔不了譚姝薇向前奔跑的雙腿，「姐姐~」
譚姝薇追著計程車跑，淚水裹著汗水滾滾落下，一向體育低能的她，竟然呼哧帶喘地追著計程車整整跑了一條街。
身體上的疲累在內心的疼痛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複式別墅以意式輕奢風為調，禁慾大氣，倒是很貼合譚莉的審美，「今天晚上你就住這個房間。」
房間收拾得簡單幹淨。
「以後，你要是在學校待著悶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出來玩。」
瞥向那張笑得嬌媚的臉，譚姝薇提著心臟，顫抖著聲音，
問，「姐姐，你還會原諒媽媽嘛?」
觸及到心底的憂傷，譚莉別開眼神，濕潤了眼眶。
強忍下哽咽的聲音，起身離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翌日，譚姝薇有點兒認床，早早地起來，偌大的空間裡，空蕩蕩的，腳步聲似有回音。
走下樓梯，油鍋滋啦的聲音傳來。
譚莉不善烹飪，斷不會早早起來做早餐的。
是季永權。
男人嫻熟地從櫥櫃裡拿出碗碟，將煎好的牛排裝盤，「醒了？早飯馬上好了。」
提起譚莉，嘴角帶笑，調侃道，「你姐睡之前還說要送你上學，現在也沒個動靜了。」
熱氣騰騰的早餐擺在眼前，「你姐愛吃九分熟的，就按她的口味給你做的。」
譚姝薇拿起刀叉，拘謹得很。
季永權為人健談，譚姝薇和他接觸不多， 譚莉去年帶他回過一次家，一場宴席因趙敏的挑剔也不歡而散。
但似乎，姐姐在外漂泊的這幾年，一直是面前的男人和姐姐一起生活，照顧姐姐。
譚姝薇昨晚將譚莉發在ks的作品盡數看了，大部分的作品都有他的身影，也是他，一直陪著姐姐直播。
譚姝薇按耐不住那顆心，她想知道這幾年，譚莉過得好不好。
忍不住問，「這幾年，我姐過得好嗎？」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因為拒絕陪酒，被撞球廳的人攆出來。」
譚姝薇瞳孔一顫，那顆心揪著疼。
「我們在一起後，我家裡反對，凍結了我的卡。」
「她笑著告訴我，」季永權學著譚莉故意做出來安慰他的大大咧咧語氣，「沒事兒，反正早晚都要靠自己的。」
「當時，我要上大學，她一個人做三份工，過得辛苦。」
「三份工？」譚姝薇鼻尖發酸，腦海里描繪出譚莉每日勞碌奔波的場景。
「後來我家裡發生變故，也一直是她陪在我身邊。」
季永權撐開雙眼皮褶，茶色的瞳孔篤定信心，「以後，我斷然不會讓她過得不好。」
譚姝薇低垂下眼，內心五味雜陳。
江州一中，黑色邁巴赫停在學校門口不遠處。
譚姝薇下了車，貼著車門的手一頓，「拜託你，照顧好我姐姐。」
「你放心吧！」
季永權心有顧慮，還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你常來，她高興。」
譚姝薇微抿唇角，一笑。
不遠處，宋琳琳將一切，看得真切。
張霞見宋琳琳愣愣地站在那裡沒反應，質問道，「閨女，看什麼呢？媽媽跟你說的話聽到沒有啊？」
「好好學習，上次成績沒考好不代表什麼，下次考好了就行了，就怕你玩物喪志，黑天白日的玩手機！」
面對母親的嘮叨，宋琳琳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很，「知道啦！」
提著手裡的零食水果回了學校。
譚姝薇走進班級，視線中，靠窗的位置不再空著了。
男生頭髮長了不少，短碎發蓬鬆，一身乾淨的校服，多了幾分清爽，垂著眉眼翻看手上的教材參考書。
「薇薇，早啊！」
坐在第一排的胡靖雯率先和譚姝薇打招呼，「早！」
譚姝薇露出甜甜的笑容。
胡靖雯問，「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每天將學習任務排的很滿，譚姝薇最近早上都沒精打采的。
「沒有啊！」譚姝薇按耐不住眼神，急著看向齊瑋昂。
胡靖雯順著譚姝薇的目光看過去，笑著調侃道，「我說呢，原來是某人的同桌回來了！」
譚姝薇熱了臉，「你別亂說，我...」
「我是昨天去了我姐那裡，才高興的。」
六點五十的預備鈴準時打響，譚姝薇匆忙一句，「我回座位了。」
張德合踩著鈴聲進來，「月末進行第三次月考，按照慣例，這次月考各年級分別進行學科聯賽，各科的前十名，學校會進行獎賞。」
「學科聯賽的各科第一名，寒假會作為校年級代表，參加四省學科聯賽。」
有人問，「老師，那比賽，在哪兒辦啊？」
「在昌海辦，屆時學校會統一安排出行住宿。」
孫明遠問，「那可以順便去昌海玩一圈嗎？」
張德合答，「你先去了再說吧！」
鬨笑聲一片。
張德合看向男生，拎著書說教，寄予厚望，「齊瑋昂，別以為你出去參加比賽了，這次月考就可以放鬆警惕了，別給我掉鏈子啊！」
齊瑋昂揚唇一笑，七分自信混雜著三分放蕩不羈，似乎還有幾分無奈，「放心吧！老張。」
食堂，一上午的知識灌輸，同學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譚姝薇端著餐盤坐下。
胡靖雯沒精打采的，言語表達出來，「薇薇，真的好羨慕你，你姐還能幫你請假，帶你出去。」
譚姝薇眼皮一搭，「我姐是看我最近壓力比較大，所以……」
「你壓力還大，你都沒出過前三，有什麼壓力啊！」
田雪琪一臉感同身受，「對啊，你學習這麼好還有壓力，那我們就快被五指山壓死了。」
譚姝薇淡淡一笑，沒再接話。
田雪琪提起好奇問，「對了薇薇，你姐姐多大呀？」
譚姝薇應答，「23」
「我姐28了，我媽天天催婚，我姐今年都不怎麼回家了。」
胡靖雯嘆口氣，故作傷情，「有姐真好，還能有個伴兒，像我孤零零一個人，還要天天累死累活地學習。」
宋琳琳眉毛一聳，與宋美嬌對視會意：譚姝薇，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