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敏把野豬肉交給對方，要繫著繩子凍在窗戶外面，跟冰箱的冷凍室一樣。
「你又給我們拿這麼多肉，哎，你自己打的獵物，自己留著吃啊！」
「沒事，我家裡都有呢，還給我姑家分了個大豬頭，大翠奶做的豬頭肉特別好吃。」
她們說著話，連曉敏進裡屋坐，嚴海霞去把野豬肉凍到窗外面，然後給她沏茶水喝。
她知道曉敏愛喝茶，不愛喝糖水，平時就喜歡收集好喝的茶葉，留著給她喝。
「海霞，你不是上次說，想換毛線嗎？我去過罐頭廠的黑市了，幫你換到了不少。」
連曉敏從挎包里拿出三斤毛線，是軍綠色的。
嚴海霞高興地接過毛線，摸了又摸，真是愛不釋手。
「這個顏色太好了，我要偷偷的織一件厚厚的毛衣，到時候給利民哥一個驚喜！曉敏，這是純羊毛的！真好啊，多少錢？我給你拿錢。」
「一共十五塊錢，我跟那個人認識，價格給的低，你以後還想要，我再幫你換。」
其實都是自己空間裡囤的，多的是。
嚴海霞去柜子里拿了錢，塞到連曉敏手裡，她收起來，喝了兩口茶。
「自從我們村跑了兩個牛棚的下放人員以後，一直都管的非常嚴，過年之前，你都別去了，我會幫你照應著你爸媽的。」
嚴海霞的爸媽一直在三道溝下放呢。
嚴城安過去是滬市中醫院的院長，醫術很好，有他在，牛棚的人一直身體沒啥大事。
就連張勝利他爹張長栓，都偷偷找嚴城安給自己老伴兒看過病。
嚴海霞感激地摟著曉敏的肩膀，對方不僅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她一輩子的恩人。
「你中午就在這吃吧，我好久不去三道溝，也沒能給你做飯了，今天咱們吃酸菜豬肉燉粉條。」
嚴海霞做飯確實挺有天賦，明明是土生土長滬市人，現在把東北菜整的明明白白。
那真是賊啦好吃！
趙利民跟著車隊出遠門了，說是還有半個月才能回來，這頓東北大菜，兩個人吃得噴香。
她們邊吃邊聊，連曉敏提起自己的想法。
「海霞，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嚴海霞給她夾一塊凍豆腐，這東西老好吃了，她過去在滬市從沒吃過，現在簡直都迷上了。
「還說啥幫忙，你直接下命令就完了唄，我是你的兵，你是我唯一的首長。」
她現在一開口，也是東北大碴子味兒了。
「哈哈，那趙利民是啥？」
「他？他是我槍上的刺刀，我指哪他刺哪兒哈哈哈！說吧，你讓我幹啥？」
連曉敏沒有隱瞞，把自己那個院子，突然住進了六個孤兒的事說了。
還講了雲來他們幾個娃的身世，黃金的事當然沒提。
「我想聘請你，當個『私塾老師』，隔三差五的，教他們學學識字，算術啥的。」
「……也不用多了，每周去兩次就行，一次半天時間，你能有時間嗎？」
嚴海霞聽了這些孩子的經歷，眼圈都紅了，心想，這幫小要飯的碰到曉敏，是他們的福分。
她痛快的一口答應。
「這有啥說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平時就在家待著，咋能沒時間？這事交給我了，我想辦法先弄幾本教材。」
她是高中畢業生，教幾個小孩子，不在話下。
「那行，海霞，多謝你了，這事我只能找你，因為你能嚴守秘密。」
「……除了趙利民，你別跟任何人提起，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到過縣城，都做了啥事，包括那些孩子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只知道我叫小姜。」
嚴海霞鄭重地點頭：「你放心吧，我明白了，『小姜』，你哪天走？走之前，我先去一趟。」
「那你明天下午兩點來吧，就在糧站前街，新余街18號。」
倆人約定好，愉快的繼續吃著飯，一直吃到肚子好撐，才放下飯碗。
她們隨意的多嘮一會兒嗑，連曉敏想起嚴海霞還有個弟弟，叫嚴若谷。
隨口問問那小子在奉天的農場插隊，過得咋樣。
「嗨，我弟弟吃穿倒是不愁，有我給他偶爾寄一些糧食，也餓不著，但是，父母被下放的事，好像被人舉報出來，他不好過。」
「……雖然不至於對他如何，但是，好事都輪不到他，辛苦的活總有他的份，前途無望的感覺，他上次寫信給我，心裡挺難受的。」
連曉敏想起上次，嚴海霞把滬市的臨時工名額給了自己，也就是轉給徐小梅的事情，自己後來一直有些後悔。
「海霞，早知道，你那個臨時工的工作給你弟弟好了，我當時把這茬給忘了，那樣的話嚴若谷就能回滬市，不在農場遭罪了。」
嚴海霞拍了她胳膊一下。
「你說啥呢，我能幫上你，做什麼都行，再說我弟弟一個大小伙子，不像徐小梅一個姑娘家，有啥苦不能吃！還離我、離爸媽這邊近，挺好的了。」
吃完午飯，連曉敏又坐了一會兒，一點多鐘離開了她家。
今天晚上，按約定就要給大龍送貨到指定的院子和倉房，她得先過去拿鑰匙。
到了那兩間平房門口，剛放好自行車，裡面就出來了人。
大龍從玻璃窗就看見小姜來了，趕緊打開門。
「小姜，中午吃飯沒？沒吃的話我請你下館子。」
是個敞亮的漢子，倒給人沒有啥虛頭巴腦的感覺。
「我吃過了才來的，地方都準備好了嗎？」
她進了屋，一看，小武子在，金豆不在。
「準備好了，這是鑰匙，地址寫在紙上。」
一共三個地方，每張紙，裡面包著一副鑰匙，這樣不會弄混了。
連曉敏都接過來，看了看大概地址在哪，然後又卷好，揣進棉襖兜里。
大龍是個利落性子，剛坐下，還沒等她問，先開了口。
「你托我打聽買工作的事，我昨天就去找了一趟老劉，幸好早了一步，他差點過幾天要賣給別人。」
「……但是他老伴兒的工作就沒有了，上個月，給了娘家一個侄子接班，已經轉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