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敏瞧著這個姑娘最多不超過十八歲，梳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衣服上打著補丁。
看起來就是普通人，感覺沒什麼危害，直接薅下她嘴裡塞的布。
從衣兜借著遮擋，掏出一把小刀，將繩子也割開。
「你是什麼人？船上這夥人為什麼抓了你們仨捆在這？」
連曉敏是用普通話問的。
小姑娘擺脫了束縛，瞅了瞅一旁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兩個人，鼻子一酸，眼睛立刻盈滿淚水。
她一開口，講的普通話不太好，應該是粵省人。
「我和兩個哥哥是想、想偷渡去香江的，結果游泳游到中途，二哥的腿抽筋了，我本來水性就差，這一慌，也灌了不少水。」
「……剛好看見有一艘小船經過，以為是送偷渡客那種船……我們就喊救命，期望對方能搭救一把，還將僅有的五十塊錢給了他們。」
「結果他們不是好人，拿了錢，把我們仨都捆起來，後來又送給這艘大船的人，說可以賣到南洋去……」
「這大船上的人好像什麼都干，還專門販賣勞工到南洋……」
連曉敏一聽，點了點頭，心裡明白了。
伸手把另外那兩個小伙子的繩子也割開了。
快速檢查一下，這兩個人就是皮肉傷，雖然沒有骨折，但是傷也不算輕。
也許是要把人賣掉，所以沒下死手吧，也算撿條命了。
否則這幫毒販子啥事不干？能留你一口活氣兒都算「仁慈」。
連曉敏彎下腰，架著一個人的胳膊把他撈起來，先送到外面甲板上，又返回去再架第二個出來。
此地可不宜久留，剛才她和孫學豐就游出來十多分鐘的海程，差不多是全程的四分之一，還挺靠近元朗那邊的海岸的。
萬一有英國海警過來，就麻煩了，得抓緊時間。
那個姑娘是自己上來的，她雖然沒挨打，但是可能之前在海里灌了水，此時看著也挺弱的。
哎媽，這仨人，現在一個能頂事的都沒有，可咋繼續游到對岸啊，真愁人，難道自己還得給送一程？
那這十多分鐘真是白游出來了。
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同胞，從大陸過來的，到了這兒救人救到底，也不能真不管他們。
連曉敏靈機一動，又打著手電筒下到船艙里，假裝找出來一點吃的喝的，帶出十個叉燒包，用紙袋裝著。
還有一個茶壺，裡面是喝的水。
「這些吃的，是船上那些人帶的，你們趕緊吃點吧，攢足了力氣還得繼續往那邊去登岸呢，前面離得不遠了。」
連曉敏將叉燒包先塞到小姑娘手裡，讓她快吃。
小姑娘啥都明白，這海上瞬息萬變，哪是多停留的地方，趕緊抓起包子咬起來，確實是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連曉敏在茶壺裡放了一顆癒合丸，一顆大補丸，直接將壺嘴對準那個受傷最重的「二哥」。
小伙子忍著身上的疼，啞著嗓子，話都說不出來，眼神里充滿著感激，一張嘴，咕嚕嚕被一口氣灌了半壺溫水，差點沒嗆著。
手有點兒重哈，連曉敏鬆了手，給他拍兩下背，又去灌下一個……
「大哥」也被咔咔灌了半壺水，不知道咋了，就感覺本來流著血的後腦勺，不那麼疼了，身上也有了不少力氣。
茶壺本來也不大，這下空了，算了，小姑娘就別喝了，反正她在海里也喝過了……
看著三個人分著吃叉燒包，就那麼十個，以現在的人這種大胃口，一眨眼功夫就進肚了。
這一耽誤，在船上待了有十多分鐘，其實已經動作很快了。
連曉敏心裡知道，吃了癒合丸和大補丸，他們應該是能緩過來了。
果然，沒過兩分鐘，人已經試著能夠站了起來。
這哥倆以為是吃了東西，有力氣了，也沒多想，連連感謝對方的救命恩人。
連曉敏擺擺手：「算了，誰讓我碰上了呢，你們開那艘小船走吧，離岸邊近了的時候，就得下船自己游過去，目標小一些，別把海警招來，都記住了，快走吧。」
前後幾分鐘的時間，這兩個小伙子就感覺身上越來越快的恢復了體力。
他們仨都跳上小船，孫學豐套著救生圈回到海中，等著老大。
連曉敏也跳到小船，從布袋子裡掏出一疊港幣，大概有兩千塊左右，加了一個金戒指，塞到那個小姑娘手裡。
「這是那幫人身上搜來的，拿著吧，能不能順利登岸，就看你們運氣了。」
三兄妹立刻「噗通」幾聲，都跪下了。
「恩人姑娘，你雖然不願意留姓名，但我們得說，我叫梁思華，這是我二弟思明，小妹玉蘭。」
「……若他日有緣能再相見，一定報答姑娘的救命大恩！」
說著就要磕頭。
剛才梁玉蘭就問過恩人的姓名，連曉敏也不指望報答啥的，就沒說。
她看了看一臉赤誠的三個人，給他們都薅起來。
「行了，大家都是同胞，趕巧了今晚碰上，也是緣分。」
「……你們以後在香江要是有難處，就去尖沙咀海闊酒店，找我的手下吧，叫張遠。」
「……他就一個老大，就是我，一提就會明白。記住了嗎？海闊天空的海闊酒店。」
連曉敏不想多找麻煩，沒有說自己是酒店的老闆，也沒有留陸冠傑的名號。
留張遠的名字就行了。
三個人使勁點著頭，玉蘭姑娘攥著手裡的錢，還有那顆鑲嵌寶石的大金戒指，用手背抹著眼淚，默默看著連曉敏下了水，快速游向遠方，消失在夜色中。
三兄妹在小船里還找出兩把鋒利的刀子，帶在身上，登岸時萬一遇到危險，還能防身。
他們開動馬達，小船朝著對岸駛去……
這兩千來塊港幣，還有一個戒指，對於身無長物，剛剛逃到香江的三兄妹可真是太重要了。
他們之後順利的落了腳，從此開啟嶄新的生活，從未忘記當初逃亡遇險的夜裡，那位陌生的姑娘這份搭救之恩。
香江說大也不大，日後還真有了再相見的機會。
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