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見到東宮著火就知道事情不好,命人把「告密」的韋昂帶來。
原來韋昂來宮中密告之後,李煦就把他留在宮中,沒讓他離開。
韋昂見到李煦大笑道:「哈哈哈,李賊,想不到吧?這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如今吳郡太守王士超、會稽太守褚智惠已經引兵而來,你等死期到了。」
李煦卻面無表情道:「何至於此啊?」
韋昂怒道:「你等欺壓二宮,專擅朝堂,誅殺賢良,實乃禍國之賊,人人得誅之,太子殿下脫困而出,必能召集各方兵馬,匡扶天下!」
李煦聞言直接笑了,擺了擺手示意把人帶下去。到了這會,他才明白韋昂為什麼要告密。
不過是希望李煦等人跟著桓瑛火併,趁著這個機會讓太子脫離北軍掌控去召集隊伍坐收漁翁之利,外鎮隊伍已經趕到建鄴周邊了。
如果李煦毫不知情,那麼桓瑛就有可能成功了。只是韋氏兄弟沒想到劉絳來了個假意投靠,智賺桓瑛,形勢變成了一邊倒。
但李煦和劉絳還是有疏忽的地方,就是東宮,畢竟桓瑛其實首先是奔著皇帝去的,太子那裡防衛自然是沒法同時顧忌,整個計劃都是圍繞著鎮壓桓瑛作亂展開,誰也沒料到還有這麼一手...
隨後對著一旁的陳滿武道:「入宮之賊已經誅殺殆盡,陛下那裡你親自去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驚擾了陛下。」
陳滿武當即領命:「侍中放心,卑職明白。」
這陳滿武在幾個月前還是隊正,如今已經是軍主了,還封了振威校尉。是老北軍出身,屬於是自己人。這時候李煦還能信任的並委以重任的。
李煦隨後上馬,命人打開大司馬門,但因為是門是從外面上了的鎖,還是驗證無誤之後外面才給他開的門。
李煦出來的時候,劉絳已經把俘虜交給了莊俊處置,帶著幾個老夥計和六百步騎趕去東宮追太子了。
「侍中,將軍臨走之前讓我把這幾個人看押好,交給您處置。」
李煦聞言看了看桓瑛和韋昌等人,心下有些急躁,但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這次他算是百密一疏了。
他光顧著防九江王桓瑛,忽略了東宮的事。卻沒想到太子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要命的是現在沒有騎兵,步軍追步軍不是那麼好追的,一旦讓太子跟外鎮兵馬匯合,說不定要掀起多大的亂子。
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劉絳把人攔截下來,但他知道希望渺茫。
畢竟對方是先手,有心算無心,怎麼攔啊?
卻說太子桓縝在一眾忠臣的保護下,出了東宮的東華門,一路又衝出了建春門,直奔青溪上最近的菰首橋,此處也早有人接應過橋,並在橋東準備了馬,桓續和呂威方等人剛帶著太子過橋,正待上馬之際,就見到後面打著火把的追兵追過來了。
桓續等急忙扶著太子上馬,左監門將軍胡修衝著太子下拜說道:「如今形勢危機,請太子念及江山社稷,先行一步,追兵我等自當之。」
桓縝流淚道:「將軍一定要保重啊。」
桓續等拉著太子馬直接就走,隨行的只有十餘騎。這些馬還是桓續等人硬湊出來的。
胡修則對著餘下的眾人道:「如今是國家危難之時,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我等必須要擋住追兵,不能讓他們去追太子殿下,我去橋西擋住追兵,你們在後面放火燒橋,決不能讓賊人過去。」
說罷胡修就直接帶著幾十個舊部去往橋西頭迎擊追兵,又有數百兵卒受其感染而選擇與其同行,武庫令呂崇德則組織人拆解浮橋,並準備用火燒。
劉絳離得老遠就看到胡修帶著人在橋頭組織防禦,當即就知道可能要追之不及了。
不過還是得盡力,當即就讓老胡帶著弓手集中向著橋頭集中射箭。
老胡帶著一百弓手因為是輕裝,所以體力最好,立即集中起來向著橋頭攢射,胡修本人雖然有甲冑在身,但身後的大部分人可都是身穿布衣,不少人避之不及被射中,有些直接墜入河中。
隨後韓桃芳帶著披甲步卒開始結陣前壓,胡修提刀向前,帶著親衛主動迎擊。
但披甲的士卒結成的陣勢重騎兵都不敢正面衝鋒,何況輕兵?
雙方的戰鬥就是一邊倒的屠殺,重甲士卒結陣前行,不斷地給對方造成殺傷,弓手躲在甲兵後面依舊在不停的射殺。
但胡修帶領的這些家奴和招募的建鄴市井遊俠組成的隊伍,卻沒有一個後退,也不曾求饒。
數百人前赴後繼的沖向了北軍的軍陣。
胡修仗著身強體壯,武藝高強,奪下一支長槍突入陣中,連殺五六個甲兵之後,被周圍的甲士圍殺。
其餘的人仍然前赴後繼,不曾退卻。
就連劉絳見到這一幕都有些動容,心裡讚嘆了一聲,忠臣義士。
但嘴上的下令還是催促手下的甲兵們迅速解決眼前的敵人。
胡修的慷慨赴死還是有效的,給身後拆橋的留了時間,浮橋被解開了不少渡船,橋頭燒起火來。
最後肅清全部殿後的死士,用去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劉絳只能繞行,走青溪上其他浮橋,這一來二去的時間就耽擱了。
太子桓縝只帶了十餘騎從外郭城的尚未修繕城牆缺口逃出了建鄴,與趕到蔣山南麓的外軍匯合。
吳郡太守王士超、會稽太守褚智惠兩人率軍萬餘,已經趕到了建鄴外圍,並按照約定做好了準備,此時建鄴南麓的大營燈火通明。
桓縝見到那些燈火,心中五味雜陳。與眾人見面之後激動的落淚,王士超等也伏地號泣,說自己救駕來遲。
城內,劉絳把殿後的死士全都處理了,繞橋一路知道了外郭城之後,就知道人是追不到了。
加上士卒一路追擊作戰,有些疲累,於是引軍而還。
回到大將軍府的時候,已經天明了,鄭昭文和李煦都堂中等他,也知道了太子跑了的事。
「鄭公,五哥,太子沒追上,讓他跑出建鄴了,蔣山一帶有一支隊伍,應該就是他們說的吳郡和會稽郡的兵馬。」
李煦也知道沒追上這事,也怨不得劉絳,畢竟他手下都是步兵,拿啥追啊?
況且連他都沒意識到太子這邊會出問題,當時注意力全都在桓瑛身上,足以證明對方籌劃布局的很巧妙。
「五郎和大紅不必自責,昨夜九江王桓瑛造反,還派人燒東宮,太子不幸遇難,這種事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可惜了太子殿下春秋正盛...」
還沒等李煦出言寬慰劉絳,鄭昭文先開口了。
李煦聞言直接愣住了,太子...
劉絳就更是有些懵了,太子不是跑了?
隨後兩人就明白了鄭昭文的意思,出了東宮的太子,那就不是太子。
皇帝在他們手裡就夠了,太子完全可以死在昨夜的大火之中。
天子的名義還比不上太子嘛?
李煦也很快反應過來道:「這些外鎮兵馬找人假冒太子,兵逼建鄴,可真夠大逆不道的...」
劉絳笑了笑,然後抱拳衝著鄭昭文道:「鄭公高見。」
鄭昭文擺擺手道,「不過也許小事,昨夜桓瑛逆賊既然已經一網打盡了,接下來城外的叛軍才是要重點提防的,大紅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劉絳道:「鄭公跟五哥放心,絳必保建鄴安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