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固若金湯

  同一時間,建鄴城的北軍已經打出了主場優勢,但真正的主場,也就是老巢壽春,卻正在面對十倍於己的大軍圍攻一月有餘。

  鎮守淮南重鎮合肥的合州刺史、鄱陽王桓經在十一月中集結大軍,沒有選擇南下建鄴勤王,而是率軍北上進攻壽春。

  壽春位於淝水和淮河交匯處,東面是淝水,北面淮水,這兩處距離河岸很近,無法展開部隊,所以桓經的數萬大軍都是在西面和南面進行列隊攻城。

  鄱陽王桓經是皇帝長兄明德太子的兒子,歷來為老皇帝所喜愛,算是皇族之中難得的實幹派,其實他駐守合肥,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監控壽春的李如願。

  但很可惜的是,李如願在起兵之初就迅速南下,掠過合肥直取南譙州,再取歷陽、採石橫渡大江。

  建鄴城破之後,桓經沒有第一時間勤王,而是選擇了北上進攻壽春。

  因為壽春是李氏經營了二十年的老巢,北軍主力的家眷都在城中,一旦能夠攻破壽春,建鄴的北軍就會軍心渙散。

  當年關羽圍攻襄樊,就是因為江陵被東吳襲取,軍隊士氣渙散才兵敗身死。

  因為桓經的打算是攻敵必救,採取同樣的手段,只要能夠攻破壽春,就能瓦解北軍的士氣。

  想法是沒有錯的,但壽春不是江陵,城內並沒有糜芳和士仁。

  壽春多了作為李氏老巢,二十年的經營讓城防兼備,城中軍心更是齊心勠力。

  李岳就靠著留守的三千兵馬城中數萬民眾,同叔父李如慈、堂兄李佑、堂弟李侃、李堅、李葵,以及留守大將周元祺輔助之下,面對南軍攻城沉著應對,成功抵擋對方攻勢,並大量殺傷南軍。

  「大王,該收兵了,今日已經傷亡逾千,再打下去士氣堪憂啊。」

  四十多歲的桓經站在城外的土台上,望著不遠處的壽春城牆嘆息道:「想不到北軍只有數千之眾,卻能讓壽春守的固若金湯,我軍攻城半月有餘,都未能破城。這必然是城中人心向李啊。」

  剛才勸他收兵的將領梅伯龍道:「大王所言甚是,李賊雖然叛逆,但其治軍牧民都是當世翹楚,且城中糧草充足,即便是圍城,也無法讓城中自亂,不如...」

  桓經知道自己這個心腹大將想說什麼,無非是南下勤王。

  「伯龍啊,不是我不想南下勤王,實在是...你知道如今建鄴的勤王大軍有多少嗎?呵呵,超過三十萬人!數十萬大軍卻只能眼看著李如願在城中肆虐,前不久還有戰報傳來,齊王殿下,我的好叔父東郊一戰,十萬大軍被李如願全殲。其餘各部都在坐觀成敗!我們即便率領大軍南下,又能做什麼!」

  桓經此刻無語的搖搖頭,梅伯龍也不再勸慰了。

  半響之後,桓經也知道再打下去沒什麼作用了,城上的防守的北軍士氣高昂,且軍械充足。

  箭矢、夜叉擂、狼牙拍、滾石等各種守城利器極為充足,而南軍則在一撥一撥的進攻之中士氣不斷的下降。

  「罷了,傳我軍令,收兵吧。」

  桓經轉身下了觀戰台,騎馬返回營中,一路上寒風卻不及戰事不順帶給他的寒意半分。

  昔年諸侯酸棗會盟,群雄討董,討出個天下大亂,漢室傾危。

  如今李如願入京,一樣有群雄會盟的戲碼,這大楚要完了。

  城頭的李岳聽到南軍鳴金收兵,直接鬆了口氣。

  「哈哈哈,桓經此人雖然是幹吏,卻不會用兵,今日到了關鍵時刻,他居然收兵回營,如此我壽春可保無憂。」

  城頭上的士卒在鬆了一口氣之餘,聽到大郎君如此說,全都跟著一起笑起來。

  其實李岳這話也就是激勵士氣,安撫人心用的。南軍雖然輪番攻城,但極少有成建制的殺上城牆,所以就是南軍挑燈夜戰他現在也還是打不下壽春。

  李岳純粹是把已經結束的危險渲染一下,那意思是你們記住了,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咱們這天亮了!這最危急的時候咱們都扛過來了,那以後都不叫事。

  李岳年近而立,身形魁梧,面貌雄奇。驍勇善戰。南軍唯二兩次成建制的殺上城牆,都是他親自披著重甲,拿著長矛帶隊一陣衝殺,將人給趕下去的,其勇猛不遜於其弟李峻,智謀更是可以跟堂兄李煦並稱,這也是為什麼李如願很放心把壽春扔給大兒子,自己在建鄴打消耗戰的原因。

  他就篤定,他大兒子守城你來十萬人也破不了!就算是北面打過來也能給他頂半年。

  就更不用說你們南面這幫貴物!同時他也對壽春的軍心民心放心,畢竟這是他用了二十年時間經營出來的。

  叔父李如慈和建威將軍周元祺一併走過來,李如慈幫李岳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道:「南軍連續打了十幾日,傷亡少說也有數千了,馬上又逢年節,也該消停些時日了。」

  李岳卻笑道:「管他過不過年,咱們過咱們的,後天該貼桃符的貼桃符,該掛燈籠掛燈籠,明天找幾個人去北面水寨破冰打魚...」

  李如慈聞言哭笑不得,敵軍圍城還有這個心情的,也就只有大郎了。

  不過說到這裡,李岳身旁一個大胖子卻卻突然捂著肚子,「哎呀,這個時候...」

  然後對旁邊的親兵道:「還愣著幹嘛,趕緊幫我卸甲。」

  身披的親兵緊忙幫他把身上的甲冑除了,然後就看見那胖子龐大的身軀健步如飛幾步跳到了城門垛口處。站在上面轉身,這一舉動給李如慈和周元祺嚇了一跳,只有李岳搖搖頭無語,背過身直接走了。

  「不是七郎你要幹什麼?」

  李如慈緊忙喊道。這健步如飛,身輕如燕的大胖子名叫李葵,是李如慈的侄子,李岳的堂弟。雖然看起來少說也有二百多斤,像是動一步都得上喘那種類型,但這個不起眼的胖子上了馬能左右開弓馳射,勇力絕倫。

  周元祺也面露驚恐之色。這七郎這是要鬧哪樣?

  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李葵迅速的解開了腰帶,然後脫下褲子,蹲下...大白屁股對著城外來了一炮大的...

  看的周圍的是一愣一愣的,李葵低著頭道:「你們都看什麼,轉過去,沒聽說寫字怕描,拉屎怕瞧?這也看?」

  這時候眾人才意識到些什麼,紛紛轉過頭。

  半晌之後,李葵解決完了大事,從衣襟上撕下一塊擦了擦這才一臉輕鬆的整理好衣物,又從垛口跳下來。

  依舊是身輕如燕。

  而這一舉動,也讓半個城牆的士卒都抿著嘴偷笑。好像戰事距離他們很遙遠。

  彼處搖搖欲墜,此處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