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雪夜大戰
夜襲是不是南楚軍隊的特長，而是整個南朝沿襲下來的傳統戰法。因為當面鑼對面鼓的白日作戰，很難跟對方的騎兵隊伍相抗衡。
但夜襲就不同了，騎兵是沒辦法進行大規模的夜戰的。夜襲又多半都是直接偷襲對方的營壘，按照作戰成本算，肯定是物美價廉那一掛的。
濡須口之戰，甘寧百騎劫魏營，實際上也就砍死幾十個人，但卻對魏軍的軍心士氣造成很大的影響。
劉絳還記得自己第一仗就是跟著毛襄夜襲。
在對方初來乍到的第一天，不管趙軍有沒有防備，都得嘗試一下。
有棗沒棗打三桿子。
五個流民首領，每人帶八十個精銳，要百里挑一的好手，劉絳帶一百人。一共五百人的夜襲隊伍。
就是不成功，也得讓對方這一宿心驚膽戰，睡不安穩。
能幹夜襲這活的，都是精銳，倒不是因為士兵都玩手機把眼晴都玩瞎了，主要是這年頭能吃飽飯的都少，夜盲的非常多，所以只有不缺營養的精銳士卒才能擔任夜襲的任務。
夜襲需要的就是小股精銳，你動用的大隊人馬就沒有隱蔽性和突然性了，那就成挑燈夜戰，襲擊就變成強攻。
分派完了各部的出兵人數之後，劉絳就之下把眾人解散，讓他們各去準備。
又吩咐人告知韓桃芳挑選一百個夜視能力好的精銳甲土，集中起來，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會夜，大雪。
汝南曹虎和穎川陳顯貴兩人帶著族人和親信部曲一百六十人，作為探路先鋒，走在雪中。
曹虎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高七尺八寸，身形雄健，勇力過人。身披著甲冑手持長矛走在最前面，跟他並排行走的是族弟曹文振，比起曹虎還高一些，足有八尺，身形也更壯實，扛著長柄大刀，眼神四下打量著。
「兄長，這劉豫州靠譜不？不會賣了咱吧？」
曹文振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一旁的曹虎能聽見。
曹虎搖搖頭道：「你問我我哪知道，等打完了這仗就清楚了，左右不過夜襲，後面還有潁川的陳顯貴...就算被賣了大晚上咱們殺出去也不難...行了，別說話了，快要到了。」
曹虎兄弟兩個開始放慢腳步，身後的曹氏族人和親信部曲也開始慢慢走，儘量不發出聲音。慢慢的接近北趙軍的大營，
等到了趙營邊緣的時候，曹虎才覺得有些不對，太安靜了。
人在隊伍最後面的陳顯貴也察覺到了什麼，直接拿出自己攜帶的弓箭，向著隊伍左側的漆黑地理連著放了三箭。
最後一箭帶來一聲悽厲的慘叫。「啊！」
「不好，有埋伏！」
這時候趙營里早就戒備好士卒聽到慘叫聲也全都從營帳之中出來列隊。
曹虎道：「後隊變前隊，撤！」
還沒等進了北趙的大營就發現了敵軍的埋伏，這下夜襲肯定失敗了。
人在大營的裴道堅也迅速下令道：「點火，照明，圍殺南賊。」
身後的北趙大營迅速點起了火把，照的恍如白晝，兩側的伏兵也迅速合攏。
準備吃掉這股夜襲南軍。
曹虎和兄弟曹文振直接落在隊伍最最後邊，一百六十多人的夜襲前部迅速掉頭逃竄。
陳顯貴看著兩邊點起的火把，嘴角開始浮現一絲笑意，隨後拉弓就射，照著遠處的火把點名一邊的連發六矢，皆有手持火把的趙軍被射殺。
北軍的動作很快，迅速完成了合圍，將這一百六十二人圍在中間。
陳顯貴甩了甩骼臂，看著數百步外的北虜冷笑道：「曹虎，你我二人可能今天要走不掉了！」
曹虎則大笑道：「要是走不到，就多殺幾個胡狗陪葬。」
指揮隊伍合圍的北趙統軍柳子英是裴道堅的外甥，當即來到陣前勸降道：「你們南人最喜歡夜襲，都在我裴將軍的意料之中，這口子是專門放給你們的，現在已經被圍了，何不早降！」
陳顯貴聞言直接大罵道：「狗賊，我乃潁川陳氏，不是你口中的南人，聽你言語也是漢家兒郎，為何替鮮卑人賣命！潁川陳顯貴在此，夠膽就上來！」說罷一箭就射了過來。
柳子英躲避不及，被一箭射中了肩胛，險些墜馬，慘叫一聲，大怒道：「找死，給我將他們統統宰了，殺！」
北軍開始向前圍殺，陳顯貴下的百餘人則自髮結成的半圓陣。陳顯貴和其子陳序，陳昂都是善射之土，父子三人連連發箭，幾乎是例無虛發。
曹虎則帶著魔下族人部曲開始衝殺，向著來時候的方向衝擊，想要衝出一條血路來。
曹文振手持長刀，沖在最前面，長柄大刀橫斬側劈，擋之者俱碎之。曹虎則手持長類，在其身後護衛。
柳子英這邊正待指揮隊伍去封堵曹氏兄弟帶人衝擊的方向，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劉絳帶人趕到了。
「曹虎何在！陳顯貴何在！」
處在敵人包圍之中曹虎和陳顯貴，聽到這這兩聲虎吼一般的呼喊都是神情一震。
援兵來了。
「在。」
「在。」
兩人相繼應答之後都大呼道：「兒郎們，劉豫州帶著援軍來了，並肩殺賊啊！」
「爾等胡狗，中了我家劉豫州的妙計了！'
「殺啊。」
雖然深處重圍，但這幫士卒得知援軍趕到之後都爆發了極強的戰鬥力，士卒是不知道什麼計不計的，但一聽說這是己方的計謀，並且外圍還有自己人，心態上就從了被包圍算計的無助，變成了原來都在計劃內？
心態一變，戰鬥力也就不一樣了。
幾個流民首領帶領的都是最為精銳的族人和部曲，都是慣於廝殺的好漢，並且跟北虜都有血仇，此刻全都爆發了，跟隨各自的首領奮勇衝殺。
騎在馬上端坐的柳子英捂著肩胛，臉色大變，這是對方計謀？
而原本在營中觀戰的裴道堅也有些猶疑，先頭隊伍只是誘餌？後面還有伏兵？
營外的伏兵足有兩千人，營內也有千人待命，但對方是多少人呢？
這個未知性讓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楚軍兩相夾擊，很快就撕開一道口子，
將被圍的先頭隊伍接應了出來。
曹虎和陳顯貴看到身披玄甲的劉絳直接抱拳道：「多謝將軍。」
劉絳則掃視了一眼，見到被圍被捅開之後，北虜隊伍已經有了潰敗之勢。
當即道：「不必言謝，可敢跟我再殺一陣？」
曹虎和陳顯貴先是一愣，隨後都抱拳道：「有何不敢，請將軍下令。」
劉絳咧嘴笑道：「好，那就隨我來！」
說罷手持刀斧，就沖向了北虜陣中，韓桃芳和韓桃子、何等近衛緊隨其後。
劉絳左手持刀，右手大斧，硬著追擊的北虜就殺入敵陣中，左劈右砍，猶如虎入羊群，身手的近衛都是武勇之士，北虜被殺的膽寒，黑夜之中又不清楚敵軍數量，開始潰逃。
劉絳一路追砍，斬殺十數人。
一眾流民首領見主師尚且如此勇武，何惜自身？原本在接應到己方隊伍之後就準備反身而走，現在也全都放棄逃的想法，尤其是曹氏兄弟和陳氏父子，全都跟在劉絳兩側奮勇拼殺。
劉絳所用單刀砍廢了，斧頭的木柄也斷裂，於是換了長柄大刀，繼續奮戰。
直到北軍營外已經沒有成建制的北虜了，楚軍這才收兵回營。
對於劉絳來說，此戰的最大收穫並非是給了北虜當頭一擊，而是在大戰過後，幾個流民首領全都服氣了。
尤其是陳顯貴和曹虎，此戰過後更是表示，「唯將軍之命是從」。
這四千多人的流民武裝，基本被他收服了。成了可以用的隊伍。
而這種收服只有在戰鬥之中才能完成，他們看到劉絳在雪夜裡，火光中宛若魔神降世，殺的北虜血流成河，這種衝擊力是非常強的。
同時救援陳曹兩人也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聽劉豫州的軍令行事錯不了，即便你被包圍了，劉豫州也會救援你們出來！
雖然夜襲沒成功，但夜戰打贏了，五百對兩千，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擊潰戰，殺敵數百，北虜軍心震動。
而百餘里外的睢陽戰場，同一天，同樣的雪夜，李峻幾乎同一時間組織了夜襲。
李峻率三百精銳夜襲入趙營，斬殺北虜數百人，並焚燒了趙軍糧秣。
火光沖天，八萬北虜一月的糧草幾乎被一把花燒了乾淨。
天亮後，李峻與張季布、李崇業、桓綜等數十騎，至北虜營門前挑畔，命李崇業射殺北虜營門守衛，然後展開自己的徐州刺史、撫軍將軍大。
這種非常明顯的引誘，還是引誘了數千虜騎渡過汴水，一頭扎進了汴水東岸的楚軍伏擊圈之中。
李峻反身突入虜騎陣中，生擒其主將，北趙右武衛將軍慕容永平，一戰殺敵四百人，俘虜兩百餘，繳獲戰馬三百五十餘。虜騎大敗而回。
慕容延宗聞言大為震駭，不是因為他侄子慕容永平被擒，也不是因為夜襲，
更不是因為糧草被燒。
而是鮮卑騎兵居然在騎戰之中輸給了南朝騎軍？你不管什麼戰術，什麼形勢...騎戰打輸了？
簡直倒反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