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掉馬(下)

  這個古樸的盒子裡,放著一塊小巧的深黑泥。記住本站域名深黑泥沒有任何的磨損,看上去只被使用過了幾次就完好地封存在了這個盒子裡。

  很明顯,這就是鐵書上說的那個盒子。

  常洵看著盒子中的深黑泥,輕輕地嘆了口氣。

  當初他還在的時候,碧落天的輝煌根本不是現在的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比肩的。

  那是一個極盡所有人類鍛造智慧的天堂,一切工具和武器都在碧落天誕生,總部的航行星獸日日夜夜來往不斷。

  「我只是一個眨眼而已……」常洵凝視著面前的深黑泥,狀似呢喃地說,「你們就不在了。」睜眼就是三萬年後,整個碧落天全都毀滅在「噬」帶來的災難中。

  只剩下一個不倫不類的劉家,還不如徹底湮滅。

  星獸可以沉睡萬年等待他的再次降臨,人類短暫的生命卻更迭了一代又一代,早就讓所有和他熟悉的勢力和人化作虛無。

  劉非懷看著常洵的一舉一動,他和所有劉家的人甚至是星辰公會的人一樣,完全不知道常洵究竟要幹什麼。

  一如宿長風所說,即便這個深黑泥封存著執掌者的精神力,在這三萬年後的現在又有什麼用?

  「有可以記錄盒子和深黑泥的時間數據的工具嗎?」常洵轉頭看向情報部那邊。

  孟軒擼了擼袖子就往他這邊走來,他邊從個人終端中取出幾個儀器,邊喊著:「我我我!我來幫你弄這些數據,這方面的事情咱們情報部最在行了!」

  畢竟考古是他們的老本行。

  常洵笑了笑,將手中打開的盒子放到孟軒的面前。

  劉非懷見狀,眼神一動,就要抬手。

  「劉家主,」常洵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只是用著平常的語氣淡淡地說,「你要是現在做小動作,我可以保證,你們這艘星艦上的所有衛兵都救不了你。」

  他說著,一股凝鍊成細針的精神力朝著劉非懷而去,堪堪停在劉非懷的脖頸前。

  即便看不見,這股猶如實質的精神力也讓劉非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渾身抖了抖,冷汗直冒,竟是不敢動彈,完全沒有一個大貴族家族家主的樣子。

  孟軒已經收集好了數據:「深黑泥和盒子都是三萬年前的,深黑泥從三萬年前到現在就沒有新的使用痕跡了……」

  「可以把這些數據發布在星網上嗎?」常洵問他。

  「嘿喲當然沒問題!」

  「那就麻煩你了。」

  孟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開始將這些數據上傳星網,嘴裡絮絮叨叨的:「我現在還有點恍惚,你真的是宿小鳴嗎我的星空女神啊……為什麼外貌性格都不一樣,也不對,性格和宿小鳴有時候還是很像的,比如你現在這個笑……」

  常洵笑著看他上傳完數據,也不管星網上此刻已經掀起了多大風浪,只是從盒子裡輕巧地拿出了那塊深黑泥。

  沒想到之前還想著從宿長風那裡騙到這個東西,現在就自己拿出來驗證自己身份了。

  常洵在穆爾面前微微蹲下,看著還在渾身顫抖的穆爾,還有穆爾身邊那本碧落天分部的鐵書,徐徐開口道:「用你的精神力,將深黑泥里儲存的精神力波震盪出來。」

  他將深黑泥遞到了穆爾的面前。

  穆爾已經完全嚇懵了。

  他剛剛念完鐵書上的內容,現在還是腦子渾渾噩噩的狀態,已經被常洵這個完全不懼怕任何科技武器的實力給震懾到了。

  一見常洵靠近過來,穆爾在地上迅速往後面挪動著,口中念念有詞:「別別別殺我!!!我是被利用的……我是被利用的……」

  常洵:「……」

  他還沒自己曝出身份呢,這怎麼一個兩個都被嚇成這樣了?

  他有些無奈,居然還覺得穆爾這樣嚇呆了的樣子有點可愛,像起源星上那些跌倒的企鵝,滑在地上挪來挪去的。

  「你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

  「我做我做!!!」穆爾立刻將常洵手中的深黑泥拿了過來,用雙手捧在懷裡,生怕這塊深黑泥一不小心掉到地上。

  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穆爾將深黑泥里的精神力波震盪出來。

  宿長風的目光一直在常洵身上。

  他的個人終端不斷震動著,新的消息接踵而至,不論是星辰公會那邊,還是劉家這邊,或者是普通的民眾,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個廣場上發生的事情。

  劉家後方的戰艦已經和星辰公會派遣出來的戰艦正面對上,外頭閃動著五顏六色的光芒,是炮彈在太空中飛過留下的一束束光。

  唯有這艘星艦,身處戰場的最中央,卻在硝煙戰火中紋絲不動。

  竟然因為雙方的博弈而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沒有任何戰鬥飛船和機甲能夠在敵方的干擾下接近這裡。

  宿長風看著半蹲在穆爾面前的常洵,下意識地勾起嘴角。

  先前那段不知生死的時間熬了過來,他現在竟然覺得,只要眼前能看到這個人,就是一種快樂。

  「我們這邊情況還不確定,」宿長風接通了和宿蒼業的通訊,「劉家星艦上的人比我們多太多,但是他們暫時都圍在我們附近,不敢輕舉妄動。」

  宿蒼業沉默了幾秒。

  「那個浮屠,你確定是我們這邊的人嗎?」

  宿長風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是我的人。」

  此時,深黑泥中儲存的精神力波向外擴散而出。

  沒有人想到,就在這麼一個混亂的時刻,他們即將見證三萬年來足以載入人類史冊的一幕。

  宿長風感受著震盪而出的精神力波,他張了張嘴,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連宿蒼業那邊在說什麼都聽不清了。

  負責直播的機械鳥仍然在上方盤旋著,將這近乎瘋狂的一幕傳播到星際的每一個角落。

  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這股精神力波非常熟悉。

  就在剛才,這股精神力波的主人,以超十級的精神力,將所有劉家的衛兵衝倒在地,將堂堂的劉家家主挾持在這裡。

  劉非懷全身僵住,目眥欲裂。

  那個深黑泥里,儲存著碧落天執掌者的精神力波。

  而這股精神力波……居然和常洵的精神力波一模一樣!!!

  這宇宙中的人類千千萬萬,精神力波就如同每個人的基因信息一樣,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存在。

  將常洵和碧落天執掌者畫上等號的那一刻,劉非懷的眼中瞬間湧現出絕望。

  他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為什麼一個三萬年前的人會出現在現在,他只知道,他們劉家之前策劃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所有的陰謀和籌劃,在真正的碧落天執掌者面前,什麼都不是!

  他指著常洵,結結巴巴:「你、你、你究竟是、是……」

  常洵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眼中泛著清明。

  「三萬年後的世界不屬於我,這片宇宙有了新的未來、新的勢力和歷史,我本來不想像這樣站出來。但是你們,劉家的人,罔顧整片星際人類和星獸的未來,助紂為虐……我容不下你們,這片宇宙容不下你們。」

  宿長風愣了好一會。

  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腦海中碧落天執掌者和常洵、浮屠這幾個詞撞來撞去,就是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他認識的這個人,昨天還是宿家分支在偏遠星系的養子,今天站在這裡,卻突然帶著那可以引起整片星際震盪的碧落天執掌者身份,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是穆爾這樣用傳承來做穩身份的碧落天執掌者後代,而是不容置疑的碧落天執掌者。

  所以常洵才會對鍛造對技巧那麼了解嗎?

  所以常洵才會對碧落天對那些遺蹟和傳承了如指掌嗎?

  就在宿長風想通的那麼一瞬間,那些曾經讓他疑惑的事情還有常洵有時候的異常表現突然得到了解釋。

  那孱弱的身體和完全不符合身體強度的強大精神力,還有那近乎變態一般的機甲學習能力……

  宿長風的身後,孟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眼神十分迷離。

  「我靠靠靠靠靠,」他覺得自己都快站不穩了,「我有點飄飄的……你打我一下……」

  林安安聞言,毫不猶豫伸出手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我靠靠靠靠靠靠你也太重了吧吧吧吧!!!!」

  星網再次癱瘓了,星辰公會總部沸騰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戰場也瘋了。

  而引起這片星空顫動的那個青年卻回頭對宿長風笑了笑,所有的瘋狂和不可置信都被他這個笑容平息了下來,他的嗓音像是天際白雲下的晚風,隨著皎月而來。

  「宿長風,」他說,「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這一路趕過來還沒休息過呢。」

  常洵伸了伸懶腰,還十分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宿長風總算在震驚中撿回了自己的腦子,他打開個人終端,在所有人還沒徹底緩過來的時候,哭笑不得地指揮起了接下來的工作。

  他本來是帶著要保護常洵殺回去的打算來的,最終卻啼笑皆非的根本沒有出手——劉家的人都已經嚇懵了,穆爾還在地上抖著,劉家的家主還被常洵那股懸著的精神力針抵著,更是不敢動彈。

  外面打得火熱,宿長風這邊卻結束得快。

  等到戰鬥結束回到星艦上開會的時候,宿長風這才徹底緩過勁來。

  宿蒼業正坐在首位,嚴肅地說:「剛才浮屠的事情發生之後,劉家隱藏在暗處的所有戰隊都按耐不住出了手,雖然劉非懷和穆爾都被我們扣押了,但是其他劉家的人跑了一些,霍齊雅也隨著劉家的大軍後撤了。」

  宿長風轉了轉手中的電子筆,皺眉看著這一串戰鬥總結,沉聲道:「我在的那艘星艦跑的人不多,劉納和霍齊雅是在一開始見勢不妙就跑了,現在劉非懷在我們手上,民眾的意向也完全倒向我們這邊,劉納現在估計只想著跑……」

  宿蒼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轉過頭,同坐在另一邊的戰隊負責人交談了一番,最終和所有人敲定了接下來的戰鬥策略。

  待到散會之後,宿長風走出會議室,宿蒼業在身後叫住了他。

  他沒有回頭,混里混氣地說:「又怎麼了?不懂不明白不知道!」無非就是想問他常洵的事情。

  「我還沒問呢你就確定不知道了?」宿蒼業將他身後跟著的一排衛兵留在原地,走到他的身邊,「關於『噬』的問題,劉非懷那邊就交給你來審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宿長風愣了愣。

  他挑眉道:「居然沒問我浮屠的事情?這不是您啊,父親大人。」

  「問了你也不會說,我何必要問。」

  「嚯,」宿長風雙手插兜抬起腳步,「真是體貼,謝了。」

  宿蒼業再次叫住了他。

  宿長風背對著宿蒼業,看不見宿蒼業那張古井無波的臉,只聽到這位把他一路養大到成熟期前一刻的父親大人慢條斯理地說:「科研部那邊需要一管你的新鮮血液,一會抽一管讓人給他們送過去吧。」

  說完這句話,宿蒼業便轉頭回去了。

  宿長風抬起的腳步緩緩放下,他低著頭,金色的短髮在星艦的走道上略顯暗淡,卻比不上他眸子裡突然熄滅的光。

  「我還當突然理解我了呢……」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原來是無事獻殷勤非——」

  他停住了。

  這樣形容自己的養父似乎也不太好。

  宿長風聳了聳肩,不打算多想。他先去科研部的地盤抽了一管血,隨即來到了他給常洵安排好的房間。

  不是情報部的宿舍——以前可以讓身為器械組組長的宿鳴住在那邊,現在他就是想讓常洵去住,星辰公會那些人也不會讓堂堂的碧落天執掌者住在情報部那種小宿舍的。

  常洵的門外站著的人不算少,還有不少執行議會裡的高層。宿長風本想走上前去敲門,看見門外那一副浩浩蕩蕩的陣勢,這才想起來,他這位心上人已經今非昔比,不是那個只有他知道的瑰寶了。

  他用風先的帳號給常洵發了個「我在上面的甲板等你」就離開了。

  啟明星附近的星域繁榮得很,即便是在戰爭剛剛結束的第二天,四周也航行著不少運輸飛船和小型載客星艦。

  燦燦星光透過甲板上的透明玻璃照射下來,配著四周懸掛的暖黃小光,竟是意外地讓人覺得溫暖。

  常洵走上甲板的時候,星艦正航行過一個不算明亮的中心星體,淡橘色的光芒灑滿了甲板,襯得宿長風那頭金色的頭髮更加耀眼。

  常洵理了理自己方才刻意換上的情報部藏藍色軍裝,將他那頭黑色的長髮全部撇到肩後,緩緩走到宿長風面前坐了下來。

  「哇,還有紅酒和零食呢!」

  宿長風握著酒杯的手抬頭看向他,淡淡地笑了笑。

  他好似十分隨意地對常洵說:「我記得在明志星的時候,我好像問過你,還有沒有別的隱瞞我的身份?」

  常洵一愣。

  他那時候回答的是什麼來著?

  ——沒有。

  常洵:「……」

  完了,他忘了這一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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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洵:嗨呀,現在只有開荒者的身份和星主的身份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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