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失之交臂
夜深了，李虞臥室里的小夜燈還亮著，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爸為他做了那麼多，那麼多。
他爸的性格他也了解，可以說是安貧樂道。
他爸對生活有著自己的見解，以前卻被他媽逼著上進、掙錢。
記憶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爸從外面回到家裡，面對他的時候，微笑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疲憊。
而他媽，稍一不如意就是「錢錢錢」地算帳，說他吃穿花了多少錢，上補習班又花了多少錢，經常動不動掛在嘴邊的就是：「這麼多錢花在你身上，你要是不好好學，你對得起誰？」
在外面跟別人攀比落了下風，回來必然要數落他爸。
他爸不在家的時候就拿他當靶子：「你爸沒本事，我們家也就這個窮樣了，但你可要給我爭氣。你要是學不好，我在外面說出去的話，就會變成巴掌扇回我臉上，你願意讓你媽受這個窩囊氣嗎？」
他爸在家的時候就會被陰陽怪氣：「李進財李進財，名字叫進財，也沒見錢往咱們家鑽！」
李虞知道，他爸脾氣好，覺得自己經常不在家，他媽一個人操持家務挺辛苦的，同時也是顧忌著有他在，口舌之爭上就一再忍讓。
但沒想到，忍讓換來的只是得寸進尺和肆無忌憚，不僅背後說，吵架的時候甚至當著他爸的面罵出「窩囊廢」、「縮頭烏龜」、「活該一輩子窮下去」、「我跟了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這樣的話。
曾有一度，李虞都懷疑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可能是她養的一隻不會讓她動物毛髮過敏，而又能給她臉上貼金的寵物。
哪怕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事，合格了，達標了，她也能陰晴不定的臉說變就變，對他進行批評教育，同時為打壓和貶低找到一個完美的藉口。
「我都是為你好，只有戒驕戒躁，才能在成功的路上走的更遠。」
小時候，只要她一個眼神，李虞就嚇得動都不敢動，哪怕他什麼錯誤都沒犯。
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外面，只要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李虞就會緊張得不行，沒來由地開始害怕。
所以，他爸不在家的時候，就是他最難熬的時候，也是他最抗拒回家的時候。
初中最嚴重那會兒，也就是他們離婚前那段時間，李虞甚至都抗拒和她處在同一個空間裡呼吸同一片空氣。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李虞當時沒有意識到，是他們離婚後，他爸一點一點地開導他，陪著他，他逐漸長大之後，再回過頭去看當時的自己，才明白的。
但是性格已經形成了，他自卑，唯唯諾諾，從小到大被限制了交友，因而他也沒有朋友，不善交際。但同時，他卻對別人的情緒特別敏感，那種細微的表情變化和微妙的語氣，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捕捉到。
善意在他這裡會被放大，同時惡意也會被放大。
他能和陶華宇成為朋友，這其中有陶華宇必不可少的主動撩撥，但最主要的還是他從陶華宇那裡感受到的都是善意。
更不用說後來認識的柳望雪，以及通過柳望雪認識的這些人。
在跟他們的相處中，李虞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般，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性格中的缺陷。
他們每個人身上的閃光點都吸引著李虞，也讓他真正地意識到，想向這些優秀的人靠近，他自己首先就得變得優秀。
意識到，不難，要做出改變，卻很難。
李虞仰望著他們，自己卻深感無能為力。
可不知為何，幸運之神還是降臨了——李虞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群足夠優秀的人，也能從他的身上發現一個閃光點。
於是在大家接二連三的鼓勵之下，他鼓起勇氣邁出了第一步。
緊接著就是第二步。
現在第三步已經擺在他面前了。
誠然，第二步多波折。
他好像又因為這些波折，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想要把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再收回來。
李虞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絮絮姐把他推了出去，文熙姐給他機會，杜總給他機會，華宇哥、青松哥……
他爸這幾年幾乎都被工作填滿了，沒有休息的時間，就是為了他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每個人都在幫助他鼓勵他，推著他往前走，他還有什麼理由退縮呢？
他不能辜負任何一個人，絕對不能。
於是次日一早，李虞就給文熙打了個電話，誠摯地道謝，並表示自己感到很榮幸能被Porcelain邀請，他願意去。
緊接著就是辦護照、辦簽證、跟學校老師請假、準備行李等等事宜。
這裡還有個小插曲。
他們這個專業到了大四就徹底沒課了，班裡的同學要麼出去實習，要麼在準備考研。
而李虞兩個都不用愁。
他也是有讀研的打算的，而且原本他是能本校保研的，但是他們班有個打算去留學的同學突然不去了，轉回頭跟他一起競爭保研名額。
這個同學叫傅壘，在獎項上比他多了一點優勢。
大三的時候，他們一起報名參加了「大學生風景園林設計競賽」，傅壘是小組參賽，李虞則是以個人名義參賽。
李虞在老師的指導下不僅完成了各類設計圖紙，還做了微縮景觀。
成品出來之後，老師說不出意外，一等獎必然是他的。
然而還是出意外了，他的微縮景觀做成後鎖在了宿舍他自己的柜子里，等到去賽場那天取出來一看，被損壞了。
上了賽場之後，他發現傅壘的小組也做了微縮景觀。
這個雖然不在大賽組委會的發布的參賽要求里，但做出來了，而且做得好，確實是個加分項。
最後的分數算出來，李虞以0.5分的差距，與冠軍失之交臂。
他什麼都沒表示，回去之後默默地把柜子里的微縮景觀帶回了家。
損壞嚴重不能補救的部分就被他去掉了，剩下的修修改改，就變成了「課程作業」，後來送給了柳望雪。
只是沒想到，還是這0.5分，讓他在開學之初又與保研資格失之交臂。
保不保研的其實也沒關係，他學得紮實，考試是從沒在怕的。
指導他參賽的老師就是本專業的教授，姓周，既教本科的課，也帶研究生。
李虞畢業設計的導師也是他，保研也是要到他門下去的。
周老師知道結果後，特地找李虞談了次話，讓他不要因為這一次的打擊就喪失信心。
他很喜歡李虞這個學生，說：「你放心吧，我跟研究生處打過招呼了，你筆試過線肯定沒問題的。只要過線了，複試什麼的都不用管，到時候直接來我這兒。」
私設
這個比賽真有，但一等獎有三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