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十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姜宇：「地球上每分每秒發生的一切，『烙印』在了時間和空間上。
「這些都是信息啊！只要是信息就會有交匯，有源頭。」
姜宇吧唧了吧唧嘴，孩子的世界都這麼難懂麼？
十六見姜宇沒聽懂，便解釋道：「比如你一分鐘之前在抽菸，那麼你抽菸這個信息，就『烙印』在了一分鐘之前的時間上。
「剛才的煙致使我房間裡的尼古丁和一氧化碳的含量增加，這是你抽菸這個信息，『烙印』在空間上的表現。
「你因為抽了一根煙，讓你換肺癌的概率大了萬分之一，這是抽菸這個事件，對你命運的改變。」
姜宇不自覺的又點上根煙：「抱歉，你對時間、空間、命運的理解讓我感覺很驚艷，抽根煙壓壓驚。」
「能讓你驚艷是我的榮幸。」十六微笑著繼續道：「相對而言，從空間上觀察事件的信息效率很低，也很容易錯過一些關鍵信息。
「還是拿你抽菸這個事件為例，尼古丁和一氧化碳會被空氣逐漸稀釋，十幾分鐘之後，只能通過專業探測儀器才能證明你剛才抽過煙。
「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剛才抽的那根煙在空間上的關鍵信息會逐漸消失。
「可是在時間和命運上的『烙印』卻永遠都不會消失，只要我能『翻查』到你抽菸的那一分鐘，就隨時能了解你抽那根煙的一切信息。
「可悲的是，人類做得所有觀察，都處在空間層次。」
姜宇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比如我們想要知道太陽形成的過程，如果能達到時間層次的觀察，倒回五十億年前就能看直播。
「而現在我們只有空間層次的觀察水平，只能去觀察現在的太陽，然後不停地做出主觀猜測。
「猜測永遠是猜測，太陽的形成過程只在我們的理論中。」
十六高興地笑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這個宇宙每時每刻都會產生海量的信息，但我認為，這些信息的背後一定有一個『交匯處』。
「時間和命運都在那裡交匯，它會讓時間按照正常的軌跡運行，在一切形成之初就決定了所有物質、生命，一切的一切的命運。
「我們對這個『交匯處』的觀察非常片面，只利用它的表象總結出了一條條的定律和理論，但對它的本質卻一無所知。
「可是它一定是存在的，如果它不存在，整個宇宙的命運、時間、空間，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序！
「就像是你抽的香菸，如果世界上沒有香菸，也會有尼古丁和一氧化碳，可是它們很難在自然環境下，產生讓你的大腦興奮的組合。
「可想而知，如果沒有『信息交匯處』的話，時間和空間都將是錯亂的。」
姜宇靜靜地抽完了手裡的煙：「你讓我想起了東方和西方在意識形態上的爭論。
「東方人一直認為『眼見為實』，而西方人則認為『眼見為虛』。
「這讓東方人在現代科學方面很吃虧，因為現代科學的主要成就都沒辦法『眼見為實』。」
姜宇見十六聽得很認真，他笑道：「這是我的專業，我要給你解釋清楚前提，你才能明白我要表達的意思。」
十六點了點頭。
姜宇繼續道：「現在科學的主要成就，基本都是存在於理論層面。
「比如電子，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個物理學家見過電子的模樣，到是有些結構圖和設想圖，但那都不是電子真正的模樣。
「可是不能因為看不到電子，就否認電子的存在！這是西方人的意識形態，為他們創造現代科學，提供的有利條件。
「有許多人，包括東方人都在批評『眼見為實』，我卻覺得不應該批評，這恰恰是我們的意識形態賦予我們的優勢。
「這讓東方人更務實、更踏實，不管電子的理論再精妙，沒有特高壓技術，不照樣在運送過程中有大量的消耗！」
姜宇看著十六：「你所說的『信息交匯處』的存在形式，既是實又是虛對不對？」
十六思考了十幾秒鐘才道：「你的這個解釋很有意思，也正中要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所說的實和虛不是物理物理意義上的實和虛，跟『不確定性原理』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是概念上，不對，『概念』這個詞不夠精確。
「總之是更高層次的實和虛，它更像是一種空靈的精神描述或者意識描述……
「抱歉，我實在找不到什麼詞彙，可以做精準的描繪。」
姜宇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
「注意『非常道』要讀作非，常道，而不是非常，道！」
十六又思考了長達半分鐘，才露出微笑：「這個『常』用得真是妙啊！原來古人就已經清楚的意識到，有很多東西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明白『非常道』這三個字。」姜宇微笑著說：「你是我見過得最聰明的孩子。
「抱歉，說你是孩子，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十六微笑著搖搖頭：「今天的談話，也是我有生以來最痛快的的一次，我從沒有想到思想的碰撞，會令人如此愉悅。」
姜宇也早已經由原先的「哄孩子開心」，而變成了非常投入地談話。
他問十六：「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層次的思考和求證？在我看來，你已經在這個問題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如果只是因為好奇心的話，應該不足以支撐你一直投入這麼大的精力。」
十六陷入了沉默，過了幾分鐘他才道：「因為我意識到自己似乎……似乎有缺失。
「這種感覺很奇妙，不是手、腳這種軀體上的缺失，也不是智商、情商這種概念上的缺失。
「我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缺失。
「所以我才開始尋找。」
姜宇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認為找到命運的源頭，就能知道自己缺失的部分？」
十六點了點頭。
「你好像把問題搞複雜了。」
十六卻認真地道：「不，這種缺失感我沒有在人類任何書籍，或者理念中找到。
「它本身應該是一個超級複雜的問題。」
姜宇又點上根煙：「我從不同的視角幫你想一下，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線索。」
十六高興地又點了點頭。
沉思了十幾分鐘後，姜宇才道：「我好想明白你缺失了什麼，不過我需要你的配合，用實驗證明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