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夕樹對這個世界的常識還是知道太少。

  因為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沒有辦法完全提取。

  阿爾伯特似乎也理解這一點，並沒有太在意為何聞夕樹會不清楚這些常識。

  「詭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探索詭塔，是有沉沒成本的。」

  「你應該知道，目前探索詭塔的主力群體——死刑犯，絕症患者，或者因為其他因素窮途末路的人。」

  「正常人似乎都願意去欲塔，沒轍了就去戮塔，但絕對不願意去詭塔。」

  「因為，一旦進入詭塔，之前塔系裡的所有序列、能力、屬性，都將歸零。」

  聞夕樹猜測，這其實不是人們不願意探索詭塔的絕對原因。

  果然，阿爾伯特又補充道：

  「但你肯定在想，如果先探索詭塔，不就不存在這種事情了嗎？」

  「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人們選擇先探索欲塔和戮塔？」

  「僅僅是因為欲塔容易麼？」

  「但戮塔也很危險，為什麼探索詭塔的人還是遠少於探索戮塔的？」

  聞夕樹點點頭，他的確在思考這個問題。

  阿爾伯特的回答，讓聞夕樹有些意外：

  「因為，詭塔比另外兩座塔……誕生得更晚。」

  聞夕樹愣住。

  他想過很多原因。比如詭塔里規則複雜，且存在抗魔值的機制，導致除了要熟悉boss的戰鬥機制，還得隨時戒備，防止因為抗魔值太低，觸發某些詭異規則之類的。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的簡單粗暴，詭塔……

  居然降臨的最晚，三塔不是同時降臨的。

  阿爾伯特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有正確的事，和容易的事。大多數人選擇做容易的事，因為前者太難了。」

  「可人類是有韌勁的。人類文明經歷末日也未曾倒下。」

  「地堡數千萬人口……又怎麼可能找不到願意為了全人類冒險的人？」

  「只是在我還沒有現在這麼老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進入詭塔的資格。詭塔並未出現，又怎麼進入？」

  「我的一生，並不喜歡做那些太容易的事情。我很少進入欲塔。」

  「我對戮塔里，那些怪物的過去，沒有興趣。」

  「因為我很早就發現了，在詭塔誕生前，即便你知道了那些怪物的過去……似乎也因為少了一環，導致無法呈現出完整的拼圖。」

  「不管你在欲塔里怎麼做，都很難很難讓戮塔里的怪物有所改變。」

  「且早些時候，探索戮塔的人，和探索欲塔的人，很難交流。」

  「比如欲塔里的人，將來可能會變成戮塔里的怪物，但變成怪物後，樣子就會徹底變化，很難認出來。」

  「可戮塔里，怪物見面就會觸發戰鬥，說得時髦點，露頭就秒。」

  「你根本沒辦法弄清楚，它是欲塔里的誰。」

  「你又如何拯救它？」

  聞夕樹點點頭。

  確實如此，詭傑克那個鬼樣子，和欲傑克差距很大。

  如果戮傑克不開口，無法獲取足夠信息……聞夕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是欲塔里的傑克。

  「所以欲塔是容易的事情，但總得有人做正確的事情。在詭塔出現前……」

  「於我而言，正確的事情，就是攻克戮塔。」

  聞夕樹忍不住問道：

  「您為何這麼想？」

  阿爾伯特說道：

  「你也說了，欲塔是過去，欲塔的時間線更早。」

  「如果有一天，人類回到以前的世界，你覺得會回到過去麼？他們要面對的，很可能就是一個被戮塔怪物占據的世界。」

  「欲塔里雖然可以帶回物資，且容易生存。但我始終想著，戮塔讓人類獲取力量，不是純粹的體驗遊戲。」

  「這些力量，也許會是人類唯一自保的手段。」

  「所以我幾乎不挑戰欲塔，在沒有詭塔的時代，我們很多人，為了人類未來，只能選擇戮塔。」

  聞夕樹緩緩點頭。

  果然，並非所有人都蠢，並非人們都不知道探索詭塔，而是那個時代，人類根本沒得選。

  同時，由於詭塔的滯後出現，也導致人類整體生存抉擇，出現了沉沒成本。

  聞夕樹對阿爾伯特的認識，有了些微的變化，至少不再是一個純粹的老癲。

  「所以，沒有欲塔和詭塔的輔助……您一個人單純只靠戮塔積攢屬性，突破戮塔？」

  「冒昧問一下，您專精戮塔，如今突破到了多少層？」

  聞夕樹問出了早就想問的問題，他大概能感覺到，阿爾伯特不簡單。

  但還是很想通過具體的數值，判斷對方到底有多不簡單。

  「老了，不中用了，我到底還是資質平庸了些。」

  阿爾伯特嘆氣。

  聞夕樹心裡有數了，想來老校長大概在五十層，四十層，或者更低一點。

  反正一個老人，哪怕能到四十層，也是不得了的存在。當三塔學院的院長，也絕對有資格。

  畢竟，雖然探索層級不多，但能活這麼久，生存經驗也肯定豐富。

  想來，這些經驗也是寶貴的，足以開壇講課，開學立院。

  何況，天梯第一人也就五六十層。

  聽著阿爾伯特說自己資質駑鈍，聞夕樹想安慰來著，也不是人人都能如荀回那般變態。

  可下一秒，他一向強大的微表情管理，出現了點問題。

  阿爾伯特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我已經卡在96層有些時日了，也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突破99層。我真的很想知道，戮塔一共有多少層。」

  「誒……」

  這話說完，阿爾伯特忽然瞪大眼睛，他看到了聞夕樹腦袋上飄出了一行彈幕：

  【我勒個老神仙展開，是男人就上一百層？這是什麼恐怖存在？】

  聞夕樹是真的情緒有了極致變化，極致的驚駭。

  以至於他第一次失控了，於是觸發了詭異序列37·精神彈幕的……算是負面效果。

  在某些極端情緒下，會將自己的想法，以彈幕形式呈現給相關目標，這個相關目標，就是引發他產生極端情緒的人。

  聞夕樹雖然不知道具體天梯榜，但他大概知道，目前天梯最強選手，戮塔荀回，欲塔聞人鏡，都在五六十層。

  他以為，這就是人類的天花板。

  可現在，他切身理解到了接引人那幾句話的意思。

  人類里存在一些堪稱恐怖的存在。

  自己眼前這個老人，很可能就是其中最恐怖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你的詭異序列，太有趣了。」

  阿爾伯特的笑聲，讓聞夕樹意識到……自己或許是暴露了。

  但他已經無所謂了。

  新手村光腚的新人，在滿級神裝從開服玩到最新版本的老人面前……暴露不暴露，又有啥區別呢？

  聞夕樹此時也更加明白了一件事，為何即便詭塔出現後，阿爾伯特也沒有探索詭塔。

  因為這樣的人，是地堡真正的傳奇，探索詭塔等於一切重新開始，對於阿爾伯特自身來說，也許內心是渴望新冒險的。

  但對於人類陣營來說，他們肯定害怕這樣的頂級戰力，不小心死在詭塔里。

  阿爾伯特，是能夠改變人類命運的強者，地堡自然不同意這樣的人，去重頭開始探索詭塔。

  這是地堡都不能容忍的風險。

  過了一小會兒，聞夕樹內心的驚訝漸漸平息。

  阿爾伯特說道：

  「你很不錯，我已經開始期待起你的第一學期表現。」

  「三塔學院，能夠讓三塔里的屬性，在學院範圍里生效。」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所由欲望序列擁有者，和殺戮序列擁有者組成的超能學院。」

  「在這裡畢業的人，大多都過得還不錯。」

  「不過期末考試難度可不低，而且留級概率很高，有些規則不是我們定的，是三塔學院自帶的。」

  「總之，學院歡迎你，你通過了我的測試。」

  阿爾伯特其實一直在測試聞夕樹。

  現在他已經確信，聞夕樹是個好苗子，也許這孩子身上藏著一些聞朝花的秘密。

  也許聞夕樹能通關詭塔，真的有聞朝花的助力。

  但那不重要，在阿爾伯特看來，聞夕樹自身的資質，也是值得栽培的。

  「你可別讓我失望。」

  聞夕樹問道：

  「您說這裡是欲望序列和殺戮序列擁有者的超能學院……」

  「但似乎沒有提到詭異序列？」

  阿爾伯特大笑：

  「是的是的，所以你才是值得期待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聞夕樹剛才腦袋上飄過的彈幕，以及最開始聞夕樹目光上移，想必是看到了自己的彈幕。

  阿爾伯特就覺得，詭塔真他媽好玩。

  可惜啊……

  他自己太過重要，大吞噬里無數人得靠他來拯救。

  他不能再如同幾十年前那樣，任性的選擇最危險，最困難，卻又最正確的事情。

  這也註定，他與詭塔的詭異序列無緣。

  這些序列在有些老頑童屬性的阿爾伯特眼裡，太好玩了。

  所以他非常期待聞夕樹，在第一學期的表現。

  不過在此之前，為了避免一些麻煩，他還得讓聞夕樹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