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塔天梯第一的聞人鏡曾經就總結過，欲塔每一層，每個區域，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雖然三塔人都有著與人類無異的智慧，甚至他們本就是人類。但他們也都如同NPC一樣，受原本的命運擺弄。

  就好比傑克，雷米安，安德森。

  即便聞夕樹的出現，耽誤了傑克的進度，但雷米安與安德森，還是會在合適的時間，帶給傑克絕望和痛苦。

  這便是他們的欲塔軌跡。

  了解區域的故事內容，就等於掌握了每個人的欲塔軌跡，這就有助於達成高級完成度。

  而不同的玩家，進入同一個區域同一個任務時——

  就會讓所有人返回某個時間節點，將命運再次重複一遍。

  通俗解釋——副本重開。

  可就在不久前，聞人鏡又寫了一篇論文，轟動了整個地堡。

  論文裡提到了一個名為「崩壞者」的存在。

  與尋常三塔人不同的是，崩壞者在每次任務重啟時……都可能會留下一些記憶。

  他們或許會記得上次「副本重開」時的部分記憶。

  久而久之，崩壞者就會意識到，自己只是生活在遊戲世界裡，這個世界經歷著循環。

  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義，倒不如及時行樂，肆意享受，不斷破壞。

  禮崩樂壞，就是形容崩壞者的。

  反正世界會重啟，反正只是遊戲。找樂子才是最重要的。

  父母，朋友，不過都是數據罷了。不管是作弄他們，欺詐他們，還是弄死他們，都沒有問題。

  簡單來說，崩壞者就像是那些被困在了同一天的小說主角們——

  難以預測行為，還對所生活的區域異常熟悉，並且喪心病狂。

  他們會試圖對抗玩家，欺詐玩家，戲弄玩家。

  而越高的層級，出現崩壞者的機率就越高。

  這就可能導致不同的玩家在進入同樣的區域、接取同樣的任務時……會發生很多差異性的變化。

  所以，欲塔高層的攻略，具備一定時效性，因為原本的故事線，很可能被崩壞者攪弄的一塌糊塗。

  自然的，任務失敗的可能性就很高。

  而在聞人鏡的這篇論文裡還提到：崩壞者同樣被欲塔的規則束縛。

  這或許是他們成為崩壞者的代價。

  如果聞夕樹讀過這篇論文，且知曉欲塔禁止一切暴力行為——

  那他便會明白，為何這名「醫生」會有那種茫然錯亂的表情。

  因為對方是崩壞者，和玩家一樣，被欲塔規則束縛。

  以至於，殺死一名老太太，他不能直接掐死對方，而是得藉助輪椅的慣性，將這個老太太推下去。

  原本的故事線里，傑克其實並未被診斷為胃癌。

  他都沒有錢去醫院做檢查，自然的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原本故事線中，傑克的確遭遇了雷米安的背刺，安德森的欺騙。但母親並沒死去。

  傑克始終保留了一絲人性，他最後放了珍妮佛一條生路。

  但隨著這位醫生在幕後操控，傑克的命運就變了。

  母親的死亡，才是真正壓垮傑克理智的重大原因。

  珍妮佛也因此在那棟樓里，聽到了傑克的那句話——

  「你有媽媽，你在跟我炫耀嗎？」

  最後，珍妮佛回頭選擇了自己的媽媽，被傑克所殺死。

  只不過聞夕樹的一番操作，改變了珍妮佛的命運，讓珍妮佛沒有回頭。傑克也因此沒有因為嫉妒心殺死珍妮佛。

  言歸正傳，聞夕樹並不知曉這些事情，但他卻找到了崩壞者。

  「不應該的，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和上次是一樣的，但為什麼你會忽然出現在醫院裡？」

  醫生很詫異聞夕樹的到來。

  聞夕樹說道：

  「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醫生輕輕搖頭：

  「這樣的問題，毫無意義。我承認你的出現讓我有些意外。我肯定是在哪個環節做出紕漏了」

  「但沒關係，既然你可以使用暴力，就證明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重啟之後我會留意你的。」

  聞夕樹沒有聽懂，他決定換一種交流方式：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很喜歡扮演情緒穩定面容和善的好人。」

  醫生不知道為何對方會忽然這麼說。

  聞夕樹的笑容越發友善：

  「因為只有這樣，我發起瘋來的時候，才會異常的爽，仿佛世界錯位一樣爽。」

  話音未落，不講武德的一記重拳已經襲來，這一拳將醫生那張英俊的臉都打得變了形。

  拳頭撞斷鼻樑骨的聲響傳來，但聞夕樹並沒有停手。

  他有注意到，這假醫生好像很畏懼暴力。

  這一拳只是開始，狂風暴雨般的毆打緊隨而來，醫生的臉只在頃刻間就變得血肉模糊。

  豬頭一樣的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也老實了許多。

  聞夕樹看著對方鼻青臉腫的樣子，心情好了很多。心情越好，打人的力氣越足。

  他的笑容開始從和善變得猙獰，那股子獸性漸漸顯現。這和他在面對珍妮佛時，完全是兩個極端。

  醫生從未這麼恐懼過。

  在他看來，這個人既然可以使用暴力，那麼必然只是普通人，並非自己這樣的「覺醒者」。

  可看著對方那逐漸增加戾氣的笑容，他心裡升起疑問，這個人難道是要殺了自己？

  作為一個普通人，難道不該害怕摩恩市的警察麼，不該考慮毆打他人的後果麼？

  違法亂紀、禮崩樂壞的崩壞者，第一次想要呼喚維護秩序的摩恩市警察。

  聞夕樹是真要把對方往死了毆打。

  他的邏輯很簡單，打人的意義在於「獲取情報」和「消除威脅」。

  二者總得占一個吧？既然獲取情報無法達成，那就照死了打，消除威脅。

  而且莫名的，聞夕樹感覺很快樂，在欲塔使用暴力，讓他異常快樂。

  這就好像課堂上睡覺一樣，床當然比課桌舒服。但那種在課堂上睡覺的禁忌感，真的很爽。

  聞夕樹其實也不需要擔心真把人能打死。

  當他最開始用暴力行為，拉拽醫生時，他就看到了血條。

  以及自己那微弱的傷害數值。

  雖然血條還很健康，但這樣的毆打下，醫生還是開始求饒了。

  欲塔高層級的崩壞者，還可能與傑克等人一樣，具備某些超能力資質。

  可醫生沒有這種資質，面對聞夕樹這種零幀起手的暴徒，他除了求饒和交待真相，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聞夕樹起初只是以為，對方大概是某種組織的存在。

  這個世界即將變得充滿詭異，一部分人似乎擁有某種潛質，比如傑克，能夠變為詭·傑克。

  有這樣的人，自然也有試圖操控他們的人。

  壞消息是，聞夕樹猜錯了，對方的逼格沒有這麼高。

  好消息是，這醫生的存在更為有趣。

  通過醫生的描述，聞夕樹意識到，這個醫生的確是三塔人，但行為邏輯和特徵上，越來越像是「玩家」。

  這真是不可思議，欲塔里的npc竟然意識到了他在經歷某種循環。

  聞夕樹大感驚喜，這應該是某種三塔人的變種。

  他可以預想，高層級里，這種變數一定很多，原本每個人的欲塔軌跡可能被改的亂七八糟。

  但在各種扭曲展開的局面下，扭轉人物的結局，讓聞夕樹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

  ……

  養老院頂樓的事件，並沒有引來什麼動靜。

  聞夕樹其實也算是幫了養老院大忙，解決了一次潛在的危機。

  半小時後，傑克就趕到了養老院。

  傑克與母親的溫馨團聚，讓聞夕樹覺得很無聊。

  他已經開始期待返回詭塔，不過這裡的任務，還沒有全部完成。

  聞夕樹對傑克講述了許多，將自己的所有推測都說了出來。包括關於珍妮佛的。

  「你是說……珍妮佛和我之間，會相互吸引？」傑克覺得這有些匪夷所思。

  聞夕樹說道：

  「你不喜歡尤利婭，這是真話吧？」

  傑克點頭：

  「是真話。」

  聞夕樹笑道：

  「而且你不是戀童癖，如果你說的是真話，那麼你也不喜歡其他小孩子。所以唯獨珍妮佛是特殊的。」

  傑克還是點頭，他講過了，拋開工作他是真的不想與其他孩子接觸。

  雖然也提到了去學校演出，但那是因為他缺錢。

  仔細思考聞夕樹的話，傑克的確感覺到，珍妮佛能夠激起他的保護欲。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至少，他看過那麼多孩子，其中也不乏有比珍妮佛可愛的，可沒有一個如同珍妮佛這般，讓傑克感覺到想要去親近。

  聞夕樹說道：

  「也許你很難相信，但我確實知曉一些未來。」

  「傑克，珍妮佛和你有一樣的資質，她吸引你的同時，其實你也吸引著她。」

  「駕馭那股力量，保護好她。那個災厄的時代很快會到來，你們相互扶持，才能在那個時代活下去。」

  傑克詫異道：

  「你是說……珍妮佛她，也和我一樣，被某種東西污染了？」

  「不是污染。很遺憾，我才剛剛接觸這些事情，我的調查之旅估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聞夕樹說道。

  傑克緩緩點頭。

  他確實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古怪。

  且作為「崩壞者」的醫生，也知曉傑克即將變成怪物，很可能這種變化，會在十二個小時內發生。

  崩壞者的本質，都是樂子人。就圖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於是醫生想著，讓傑克在變成怪物前，經歷一次人生的破碎。

  這些事情，伴隨著聞夕樹的到來，以及不講道理的毆打，都由醫生親口招供。

  聞夕樹知曉未來，聞夕樹中斷了自己的計劃，這一切也讓醫生恐懼不已。

  醫生原以為聞夕樹只是個「npc」。但殊不知，他才是聞夕樹眼裡的npc。

  現在，醫生認為聞夕樹和自己一樣，是覺醒者。

  可這也是他覺得最可怕的地方。因為既然聞夕樹也是覺醒者……為什麼自己不能使用暴力，聞夕樹卻可以？

  在醫生眼裡，自己的生活每一個陣子，就會重啟。哪怕去搶銀行，殺人放火，也是毫無問題的，反正可以重啟。

  但他做不了這些事情。甚至連動粗打人都不行。

  可偏偏聞夕樹可以。醫生不禁在想，莫非還有更高級的覺醒者？

  這種自我腦補，就讓他更加害怕聞夕樹。同樣是能察覺到循環的存在……一個能使用暴力，一個不能。

  這可是頂級壓制。

  聞夕樹不知道這醫生想什麼，不過他那蔑視的目光，讓醫生更加畏懼他。

  傑克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聞夕樹的話，傑克也沒有懷疑。

  畢竟，按照醫生的說辭，他很可能在今天或者明天，就會發生異變。

  聞夕樹忽然想起來一些事情，叮囑道：

  「這假醫生，我就交給你了。你的身體會在很快發生變化。這之後，你會擁有強大的力量。」

  「你可以隨意折磨他，別客氣。面對想要毀了你人生的人，千萬不要以德報怨。」

  醫生聽到這話的時候，只祈禱循環快點開始。

  「傑克，好人單出是一張弱牌，如果一定要出，那就做個有鋒芒的好人。」

  「做人需要適當的撒野，否則會把自己憋壞的。建議你找安德森和雷米安試試。」

  「老實說，我挺喜歡踩西瓜的。一腳下去，西瓜爆汁。以及冰箱裡存點肉也是個好習慣。」

  聞夕樹真擔心自己的干預，會讓詭·傑克也變得無聊無趣，所以他做了點提醒。

  如果時間足夠，他甚至想要出一套變態試卷，等傑克能達到97分時再讓傑克離開。

  當然，這只能想想。他還得去完成這個任務的最後一環。

  離開前，聞夕樹沒有忘記從「boss」身上爆點金幣用。

  他拿走了「醫生」口袋裡的錢。

  ……

  ……

  夜晚。

  摩恩市的一家高檔西餐廳里，聞夕樹邀請了尤利婭，共進晚餐。

  餐廳外貼著許多告示——小心老鼠。看起來摩恩市最近在鬧鼠患。

  不過這間高檔餐廳，生意還是很好，服務員顯然在驅趕老鼠上，下了一番功夫。

  聞夕樹很清楚如何讓尤利婭高興。

  不過這裡不是女頻小說，都末日了談個雞毛戀愛。

  他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和珍妮佛拉進關係。甚至對於大多數人津津樂道的露出把柄都毫無興趣。

  由於聞夕樹在詭塔時就獲得了欲·珍妮佛的好感度，這也使得小珍妮佛對聞夕樹很親近。

  在尤利婭享受著紅酒的時候，聞夕樹便提出要和小珍妮佛說一點悄悄話。

  這可讓尤利婭高興壞了。

  一個英俊的男人，年齡比自己小很多，看起來是最有勁的年齡，似乎還有點小錢，還願意對自己女兒好，她感覺自己遇到真命天子了。

  不遠處，珍妮佛歡欣雀躍，喜笑顏開。但尤利婭不知道，二人的對話是這樣的。

  「珍妮佛，你覺得變成怪物酷嗎？」

  「啊？真的能變嗎？那可太酷了！」

  「你不害怕腐爛的血肉，白骨，骷髏頭這些東西嗎？」

  「怕呀，但如果是傑克叔叔，那就很酷。」

  聞夕樹非常喜歡這種雙標的小丫頭：

  「是吧，還記得你和傑克叔叔的約定嗎。他會邀請你去看他的演出。」

  「記得記得哩，我很想去的，可是媽媽不讓。」

  「沒事，傑克叔叔接下來，會變得很酷，他會以很酷的姿態出現在你面前。相信那場演出，你會終生難忘。」

  「真的嗎？」

  「我當然不會騙你。珍妮佛，這個世界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但別害怕，因為傑克叔叔會陪著你。」

  「太好啦，我也很想和傑克叔叔一起玩！」

  聞夕樹摸了摸珍妮佛的頭。

  他眼裡的數據已經變了：

  【珍妮佛當前快樂值：99。任務狀態：已完成。】

  【在完成詭塔試煉後，將同步解鎖欲塔試煉獎勵。】

  這意味著聞夕樹能夠獲得詭塔和欲塔的雙重獎勵。

  他笑的同樣開心，看在尤利婭眼裡，他的笑容很有童趣。

  但這個笑容，稍稍變一下眼神，便與詭·傑克的笑容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