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男同學在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毫無徵兆的尖叫了一聲,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他身後的椅子。他指著照片講,蔣遠志,蔣遠志……
我想,如果是換做以前的我,在室友的柜子里找到這樣一張照片的話,我肯定也會和他的表現一樣,或許還不如他。
只不過,我現在沒空去理會他,就讓他先「冷靜冷靜」,畢竟人的膽子都是被嚇出來的,說不定嚇著嚇著,要麼就習慣了,要麼就嚇死了。
就在我思考著凌絳說的那個「人胎鬼仔」是什麼的時候,我看見柜子里的那朵花突然無緣無故的著火了。更令人驚詫的是,那火光不是紅色的,竟然是綠色的!
那朵花原本就是用紙紮成的,被火這麼一燒,瞬間就燒沒了,而且連灰燼都沒有剩下。凌絳看到這裡,趕緊把蔣遠志的遺照放了回去。可是事情還沒有就這麼結束,那擺放在柜子中央的三根香菸,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點著了!
我看著香菸尾巴上的火星,竟然是一閃一滅,就好像是有人在抽菸一樣!我指著香菸剛要說話,凌絳講一把將柜子的門給關上了。然後對那個男同學說,今晚你們都住外面去。
我看見他目光呆滯,臉上神情還是一副驚恐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思考能力,也不知道凌絳的話他聽進了去了沒有。這個時候,凌絳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他左肩,用的是生火手勢。然後凌絳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那個男同學這才不住的點頭,然後站起來往外面跑了。
我問凌絳,人胎鬼仔是什麼?
凌絳說,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她說話間,摘下頭上的髮簪,在衣櫃的門上,橫豎各劃了兩道,看上去是一個「井」字,然後她又在井字的中間畫了一個圈。還沒等我問,凌絳就主動給我解釋,說,這是「坐井觀天」,也不知道能困多久。對了,你身上有銅錢沒有?
我在身上摸了摸,還真被我找到一枚銅錢,這還是之前陳先生給我公雞叫魂的時候塞我腳上,被我偷偷藏起來的。當時想著這銅錢這麼牛逼,說不定以後能夠派上用場,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凌絳不知道這銅錢以前塞過我的腳,從我手裡接過去之後,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然後問我,你還認識鞋匠?
這女人,鼻子是屬狗的麼?雖然這銅錢塞過我的腳,但是都這麼多天了,味道早就沒了,她怎麼一聞就聞出來了?
我說,認識,是我們鎮上的一個鞋匠,原名陳恩義,我們都叫他陳先生。
凌絳點點頭,說,是鞋匠的最好。
說著,她把那枚銅錢放在右手手心,不見如何用力,那枚銅錢就跳了起來,然後又跌落手心,然後凌絳的手指飛速轉動,那手法,我看著好像陳先生之前用銅錢打黑貓的手法,只是他們的速度都太快,我就算是有心去記,也記不下來。最後,凌絳以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著那枚銅錢,拇指用力,把那枚銅錢按在井字裡面那個圓圈的中間。
當她鬆開手,那枚銅錢竟然沒有掉下來。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看見這種違背物理法則的事情了。我自己私下裡也用這枚銅錢試驗過,書本,手機,玻璃,門板――無一例外的,全都粘不住掉了下來。我想,很可能和他們的那個手法有關。
弄完這個之後,凌絳拍拍手,問我,考考你,這叫什麼?
我看了一眼柜子門板上的那個圖案,想著之前凌絳說的坐井觀天,於是猜測道,難不成是「落井下石」?
我說話的時候是盯著凌絳的,當我說完的時候,我看見她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歸於平靜。隨後她只是風輕雲淡的點點頭,說,確實叫「落井下石」,那枚銅錢就相當於石頭,也是為了困住他。你去樓下買把鎖,把柜子鎖起來。
我問,鎖能鎖住那東西?
凌絳搖了搖頭,很是失望的說,鎖是用來防人的。
我頓時恍然大悟,凌絳這是害怕蔣遠志的室友不小心打開柜子門。不得不說,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細膩。
於是我下樓買鎖,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聽見凌絳在打電話。在我進門的時候,她剛好講完最後一句話掛斷了電話。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聽得很清楚,是,他快回來了,我先掛了。
雖然我不知道她在給誰打電話,但是我知道,她說的這個「他」,一定是我。
說實話,我之前還對凌絳有一些好感,畢竟能當上校花的女生,身材樣貌肯定是沒得說的,而且她還和我一起進過男女宿舍樓,周圍同學的目光很是讓我虛榮心得到滿足。對於這樣的一個女生,要說沒好感,那絕對是騙人。
可是,我無意間聽到的這個電話,讓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於是不自覺的對凌絳有了一絲防備。
我沒問她是在給誰打電話,因為這樣白痴的問題,就算是我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我拿起從宿舍樓下撿的鑽頭開始裝鎖。
裝完鎖後,我把鑰匙交給凌絳,從我進來到現在,一句話沒說。
我低著頭站在一旁,等待著凌絳的下一步指示。是的,在我看來,他們這些匠人,張哈子也好,張牧也好,我面前的凌絳也好,都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知道的,懂得的,永遠都比我多,可是卻從來不告訴我,而且似乎還在謀劃著名什麼巨大的陰謀,而這個陰謀的對象,很不幸,似乎和我有關。
我突然開始有點懷念陳先生了,似乎只有他,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也願意教一些粗淺的匠術給我。也不知道現在他在村子裡過得怎麼樣,有沒有順利的把王青松下葬。
就在這個時候,凌絳突然對我說,我剛剛和我媽打電話,她讓我有時間帶你去家裡吃個飯,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所以我拒絕了。我媽還準備勸我,我就藉口你回來,把電話掛了。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凌絳,詫異的我目瞪口呆。她,這是,在給我解釋?我沒聽錯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只好哦了一聲。
凌絳又看了一眼寢室,然後走了出去,我跟上去,並把寢室的門給帶上,如果沒有鑰匙的話,其他人是進不去的。
我準備跟著她下樓的時候,她卻說,你去找個人多的地方待一下,別老是一個人,一身鬼氣。
我知道她這是下逐客令了,於是我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
她說讓我找個人多的地方,我能想到的就是教室和寢室。教室太遠,寢室就在八樓,所以我根本想都沒想就上樓了。
上樓的時候,我想到了之前陳先生說過的,他們匠人常年和陰人打交道,沾了一身的陰氣,所以沒事的時候都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吸吸陽氣。我當時聽著覺得挺好奇,沒想到我現在竟然也淪落到了這一步。
因為我的專業是中文系,一個清閒到不能再清閒的學系。如果不出意外,室友們應該都在。等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他們三個果然在開黑打排位。老二不經意的看了我一眼,疑惑的問我,你不是進廁所了嗎?怎麼從外面進來?
聽到這話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我剛從村子裡回重慶不久,之前一直在外面,這還是第一次回寢室。我什麼時候又去過廁所了?
我走到陽台,推開廁所的門,眼前的一幕,差點讓我窒息。
我看到,在廁所裡面,有一張14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那個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