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土司王朝

  聽完劉桑禕的話,我心裡有一絲絲的激動,因為轉了這麼大一圈之後,終於有了一點明確的線索。雖然不知道這老司城裡到底隱藏著什麼,但總算是有了一個方向,不至於像是無頭蒼蠅那樣到處亂撞。

  可是激動之後,我不免又有一些憂傷。我能理解劉桑禕那種明知道她的身體撐不過十二天,可還是要設立十二金牌風波亭這個匠台的心情。這是一種深入到骨子裡的無可奈何――她身為女兒,在了解自己父母的恩怨糾纏之後,內心本該已經是傷心透頂了,後來還被我爺爺騙說這是陰墓鎮屍,以至於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不僅如此,我爺爺還落井下石的埋在她一家的墳上面,偷取他們家的運勢,這就更加可惡了。可是等到她想要報復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但是如果不報復,她內心深處又不得安寧。說到底,不管報復不報復,都是煎熬。

  或許死,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當她提出這個要求以後,我點頭答應了下來。

  至於她說的老司城,我知道但不是很熟悉。說是一座城,其實就是一個小村子,不過這村子可不一般,它在去年7月份的時候,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那時候我剛好放暑假回家,中途還特地繞路去過一次,可是那時候不認識路,只到了村口的那條河,就沒往裡走了。據說很快就要以景區的形式對外開放了。

  老司城就在我們縣,距離縣城不過20餘公里,在被列為名錄之前,一直籍籍無名,我雖然也從我爸的口中聽過老司城的名字,但一直沒上心。

  可是,如果劉桑禕說她外公的老家就在老司城,為什麼當初他又要搬家搬到這裡來呢?按照道理來說,老一輩都是安土重遷,除非是發生不可抗的天災人禍,要不然絕對不會搬家。可是老司城距離我家的路程也不過是一天,這麼近的距離,如果真的是天災人禍的話,也不會搬家就只搬出這麼短的距離吧?

  我在腦海里搜索關於老司城的記憶,很快,我就被自己的記憶給震驚了。老司城,根據歷史書上的記載,本名福石城,因是土司王朝八百年統治的古都,亦稱司城、老司城。是南宋紹興五年(1135年)至清雍正六年(1724年)永順彭氏土司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

  土司王朝!

  彭氏土司!

  我腦子裡閃過這八個大字!也姓彭!劉桑禕的外公彭景燧也姓彭!而且還是從那裡搬出來的。這麼說來,難不成-――

  我沒敢繼續想下去,可我看見劉桑禕點了點頭,她講,如果不是」改土歸流「的話,我媽就是彭家土司王朝的最後一位公主,而我舅舅,就是下一任土司。

  改土歸流我是知道的,在歷史上有過清楚的記載,是明清兩代為了加強中央對邊疆地區的統一管理,在雲南、貴州、四川、廣西等少數民族地區廢除土司,實行流官(有一定任期的官吏)統治的一種政治措施,史稱改土歸流。

  難道說,他們彭家就是改土歸流的犧牲品麼?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站在山巔之上看到的那個場景。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夢境不正是土司王朝的發家史和滅亡史嗎?那「三縱五橫」的棋盤式布局,不正是土司王朝最典型的三區建造嗎?還有那擺手舞,也是土司王朝的典型代表!而最後我看到的那八旗軍隊,應該就是清軍前來「改土歸流」,土司王朝的最後一任土司最終不敵,落敗而逃。

  現在看來,土司是逃走了,彭家的族人卻一直生活了下來。難怪彭景燧並沒有離開太遠,我估計是想著到時候捲土重來。而他捲土重來的辦法,應該就是這九獅拜象的風水寶地了。只是卻沒想到被王農友給設計了。

  我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爺爺一個陰墓鎮屍就把劉桑禕給騙到了。那是因為劉桑禕的外公家族這邊,以前真的統治過一個地區,所以劉桑禕才想著犧牲她自己,重建土司政權。這就好像是當年的崇禎皇帝的女兒長平公主(也就是金庸小說裡面的獨臂神尼),為什麼一心想著要反清復明一樣,她們本來就可以坐擁天下,現在被人搶了去,換誰都不甘心。可是像我這樣的小老百姓,就從來沒想過這事,就算我爺爺親口告訴我,現在有一個陰墓鎮屍的風水局,可以讓你家族後人當皇帝,那我肯定會帶我爺爺去精神病院看看。說到底,還是心態不同。

  可惜的是,劉桑禕做了一百多年的美夢,到頭來都是一場空。想明白了這一點,總算是明白劉桑禕為什麼會說斤斤計較幾百年,太累了這話。要是我老是想著重建土司政權,我也累啊!在古代的時候或許還有可能,但是現在是什麼時代,還想著這些事,哼,不累死才怪。

  我還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劉桑禕擺手打斷了,她講,趕緊去找張破虜吧,去晚了可能就沒這個人了,吳秉江這個人,心性最是不穩。至於我的骨灰,過幾天會送到你家門口。另外,給你兩個忠告,好好待凌絳;小心鞋匠。

  說完之後,也不管我一臉懵逼的樣子,幾句揮揮手讓我走了。我轉身離開的時候,看見她獨自坐在火堆前,雙手撐著下巴,神情很是哀傷,好像是陷進了故往的回憶里。而它身後的那些紙人,腳底突然出現一道火光,綠色的火焰,將它們燒的不留一絲灰燼。

  身後的火光漸漸暗了,我走的越來越遠好,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深處竟然會有一些悲傷。一想到她一個人就那樣孤苦無依的死在沒人知道的山洞裡,我感覺我的心就莫名的被扎了一下。

  找到張哈子,然後讓他過來把劉桑禕帶出去吧。

  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就按照原路返回,然後順著之前那些紙人大軍離去的方向往前走。-――其實我也不知道走的對不對,畢竟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憑感覺。而我的感覺,向來不准。

  走了一陣之後,我看見前面有微弱的火光,我心中一喜,難道這一次被我蒙對了?

  我趕緊加快腳步上前,但是落腳很輕,生怕腳步聲會驚動那邊。

  好不容易走近了之後,我看見,地上白丫丫的一片,竟然全是紙人趴在地上,那姿勢,我再熟悉不過了,五體投地!而它們前伸的手中,全部舉著一張遺像。看上去就好像是這些已故的人在朝拜著一個什麼東西。

  我找了一陣,沒找到張哈子的身影,於是順著這些紙人的方向,從它們的間隙處繼續往前走。當我終於看到張哈子背影的時候,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恭恭敬敬的跪在這些紙人的前面,雙手高舉著一張遺像,而他旁邊,就站著我的紙人舅公。

  在張哈子的面前,有一座圓形的小土包,毫無疑問,這是一座墳。在這座墳上面有一塊石碑,上面的字被張哈子擋著了。我向左繞了兩步,然後清楚的看見碑上面寫著,洛吳氏芝煐之墓!

  這竟然是我奶奶的墓!

  上次找到凌絳之後,我就在納悶,我奶奶的墳怎麼沒了,現在看來,竟然是被我舅公把墳給遷到這裡來了。想到這裡,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我舅公一定要我在奶奶的墳面前磕頭,原來它那時就已經在著手遷墳了!-――在我們老家,如果要遷墳,一定要親人在墳前磕頭,否則墳遷魂不遷,是犯大忌的。它自己是紙人,磕不了頭,而且又沒有身體,磕頭了怕是也沒用。

  可是,為什么舅公要把我奶奶的墳遷到這山洞裡面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舅公的聲音傳來,狗雜種,過來給你奶奶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