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之後,雷鳴大作,船身竟然開始不斷的搖晃起來。
我已經被那座橋的名字給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虧雙手還抱著桅杆,不然早就掉進水裡去了。
如果那橋是奈河橋的話,那我現在所在的地方豈不是就是奈河?但是,奈河不是陰間裡才有的東西嗎?我好好的在洞裡跑著,什麼時候就又跑到陰間來了?
等一下,先不考慮我是怎麼到陰間來的,既然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方,那是不是就說明,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要不然的話,我一個陽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奈河之上?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經歷,這一切都是從我摔跤之後發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就是那一摔,我其實已經摔死了?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難道摔一下就摔死了?再說了,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這年頭即便被車「撞」了,都還能訛一筆錢,根本就不會死,更別說我一個年輕小伙子了。
還有我腳下的那兩個小紙人,以及紙鶴銅錢和現在我屁股下面的這艘竹船,顯然都是張哈子剛剛做好的那些東西。難道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麼?可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也有一個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他們匠人的思想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我知道,他們的思維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我看著那宏偉的奈河橋,再看看我自身,我第一次覺得我和匠人之間的差距,就猶如我自身和那座橋的差距。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只是一隻在風浪中不斷搖擺的螻蟻。我看不透他們的想法,他們卻能把我看得透徹一覽無餘。在他們的面前,我始終有一種沒穿衣服的感覺一樣。
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個小牢騷。和我現在所處的情況相比,還是活命比較重要。
船身搖晃的越來越厲害,有好幾次感覺都要翻船了。而我也是被搖晃的七葷八素的,肚子裡的貨都快要吐出來了。閃電一次接著一次的出現,我卻沒看見有岸。只有那座高高的奈河橋,在我的左邊聳立著,就好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我不知道這樣在船上晃悠了多久,直到船身漸漸的趨於平穩,閃電消失不見了,雷鳴聲音也沒有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見一陣唱戲的聲音傳來。這聲音我在張家村的時候聽見過,是唱陰戲的聲音!
與此同時,竹船靠岸,我下船後,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一旁狠狠的吐了好久,只是什麼也沒吐出來。好一陣之後,我再轉身看著身後的時候,發現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我剛剛親身經歷了,我是絕對不會相信在那個黑暗之中,竟然還有一條巨大的河流,在那河流之上,竟也還有一座高聳大橋。
等我再轉身回來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我才發現,陰戲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而前面也有微弱的亮光傳來。
洞口!
在山洞裡,能夠出現亮光的,絕對是洞口的方向。我急急忙忙的朝著那邊跑過去。由於在水裡的時候,我已經被背包給扔掉了,所以現在比之前要輕鬆許多,跑起來也變得更快了。
沒有人喜歡死,特別是在面對絕境的時候,那種對於生的渴望,更是格外的強烈。
可是,我跑了一段路之後,我就不敢再跑了。因為我看見,前面的路上,被一群人給團團圍住了,想要走過去根本就沒有路。不僅僅如此,還不斷有人在往那個地方匯集,就好像是那裡有什麼熱鬧可看似的。
我慢慢的靠過去,頓時就嚇得不敢再走了。
我看見,那亮光根本就不是什麼洞口的方向,而是一個戲台上上的燈光。而這個戲台也不是別的戲台,正是我在張家村看到過的陰戲戲台!-――我剛剛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裡傳來的!而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竟然都是來這裡聽戲的陰人!
看見這個陰戲的戲台,我幾乎已經是絕望了,因為上次陳有禮就給我說過,想要繞過去陰戲的戲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陳有禮那麼牛逼的一個人,上次還不是沒能躲過去,最後還是張哈子他們唱陽戲,才讓我們走出來。但是在這黑漆漆的山洞裡,張哈子他們怎麼可能弄得出一個陽戲的戲台?
就算是弄出來了,他們又上哪裡去找陽戲的戲服?撇開這些都不說,他們要弄出一個陽戲的戲台,如果沒有個把月,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等一個月之後,我家就不僅僅只是接到十二枚金牌了,估計三十六枚都夠接了。
就在我焦急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台上的戲子,我發現,竟然是張哈子他們!我看過去的時候,張哈子似乎也剛好看見我。他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趕緊分開人群讓裡面走。
一邊走我一邊納悶,上次我記得我坐在戲台前看戲的時候,那些陰人似乎沒有這麼好的脾氣啊,怎麼現在這些陰人不抓我了呢?
想著想著,我就來到了戲台前面,張哈子沖我努了努嘴,讓我往後台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我看見陳先生和凌絳也下了戲台,往後台走去。剛走到後台,我屁股上就挨了一腳,然後一陣昏沉,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在牛角洞的洞口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張哈子,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張哈子講,你的魂被拘走老,老子搞老半天才把你滴魂拉轉來(拉回來的意思)。
我講,我不是一直跟在你們身後邁?什麼時候又被拘生魂了?
張哈子講,你哈記得到你達老一告(摔了一跤)不?就是那個時候,你不是達滾(摔跤)老,是有一隻手拖到你滴腳老。等我們轉身回去拖你滴時候,你都已經沒得魂老。
難怪我之前能夠看到奈河橋,原來我是真的變成了一個魂。但是,我背上不是還背著背包嗎?為什麼我一個魂還能點亮蠟燭?
張哈子講,點亮你屋腦殼!你自己不曉得你已經是一個魂老,你身上根本就沒得背包,你點個屁滴蠟燭?
我講,不對啊,我明明看見了燭光啊。
張哈子講,那都是你滴錯覺。人眼睛看到滴東西,哈不是要靠腦殼處理以後才能看得到?你潛意思里認為你手裡有蠟燭,所以你就有蠟燭,其實屁都沒得。我問你,你拿到蠟燭滴時候,蠟燭滴火是不是一直往你身上靠?
我詫異滴講,你啷個曉得?我還看到陳泥匠滴屍體,就是它在吹蠟燭!
陳先生聽到這話,當即就講,放你屋滴狗屁,陳泥匠是老子親自紅線纏棺滴,王青松死老以後,又是老子天天到他墳里轉一圈,要是他起屍咯,老子會不曉得?
我講,那它把蠟燭吹滅是幾個意思?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啷個不蠢死起!那都是你腦殼要找一個理由來解釋蠟燭為么子會熄,讓你看到滴一個假象。
我又問,那我腳上的紙人和紙鶴銅錢,以及竹船呢?難道都是假的?
張哈子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講,都是假的。
聽到這裡,我後背一陣發涼,我剛剛就一個人在洞裡跑來跑去,還各種溺水、乘船、奈河橋,竟然都是假的!這尼瑪不是精神病患者才有的症狀嗎?
突然,我腦海里閃過一些似曾相似的畫面,漸漸的,這些畫面終于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我看著張哈子他們三個,然後十分肯定的講,不對,這些事情我肯定經歷過!
張哈子和陳先生他們三個對視一眼,然後笑到起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終於想起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