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借著月光看著這竹林四面八方上吊的屍體,頭皮一陣發麻,就好像是有無數雙指甲堅硬的手在抓我的頭皮一樣。我幾乎是用嘴巴咬著胳膊,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我記得我來的時候,並沒有這些屍體,否則之前大白天的,我肯定能看見。為什麼我現在會看見這些屍體?難道說,我走進了另外一片竹林?可是,我從村子出來,反響並沒有錯,絕對不可能走錯竹林。
難道這裡是幻境,我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幻覺?可是,如果是幻覺的話,我手裡握著的這多凌絳給我的紙花肯定會發出警示或者做出反應。但我低頭看了一眼花瓣,還是八瓣,並沒有枯萎。這就說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這些屍體並不是幻覺,而是真正存在的!
我記得張哈子以前說過,張家村是不立墳墓不立墓碑,全部是埋在竹林土地下面的,那這些吊在竹枝上的屍體,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幾天我不在張家村,被張家人把屍體給全部給挖出來吊在竹枝上了?
一陣風過,屍體跟隨著竹枝的搖擺而晃蕩著,就好像是在盪鞦韆一樣,只是,這種盪鞦韆的方式是不是也有點太過於詭異了?而且,大晚上的,數百具屍體一起盪鞦韆,如果不是我經歷了許多詭異的事情,我估計我當場就會被嚇死。
因為有風,我眼前的那具屍體的雙腿像我這邊盪了一下,嚇得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即便是這樣,我的額頭還是差點被他的腳尖給踢到。我不是沒有見過屍體,甚至還見過自己會走路的屍體,但是我還沒見過自己會盪鞦韆的屍體!
我後退的時候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那具屍體,因為月亮在我身後,所以並不是逆光,我能夠清楚的看見,那具屍體的樣子和它身上的穿著。我看見,它身上穿著的衣服並不是死者下葬前要穿的那種青色繡花壽衣,竟然是一件紅色的泳衣,而且它的雙腳光著,腳腕的地方纏著一圈紅線,這紅線上竟然還吊著一個小小的立方體東西。一開始我還沒認出來這個小立方體是個什麼東西,後面才明白,這尼瑪不是我們常用的秤桿上面的那個秤砣嗎?
我忍不住轉身在四周看了看,果然,所有的屍體,全部都是用這樣的方式吊在竹枝上!
如果說我之前在高速路上看見紅衣男孩是一種偶然,是那個施展鏡界的人為了來困住我而採用的一種恐嚇型手段,那麼現在我看見的這些屍體的吊死方法該怎麼解釋?要說他們之間沒有關聯,打死我都不相信!
之前在和凌絳來張家村的時候,凌絳要求在服務區休息,趁著那段時間,我曾經有手機上網查過有關重慶男孩的相關資料。但是在百度百科上,解釋的很模糊,有的說是用自殺,有的說是他殺,眾說不一。警方也一直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最後只能用自殺來結案。
我當時在查這消息的時候,凌絳還問我在幹嘛,我當時把手機給凌絳看了一眼,她看了之後問我,你對這個也感興趣?
我當時就把我遇到的情況大致給她說了一下,她聽了之後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講,人有三魂七魄,對於三魂的說法,很多匠門的叫法都不一樣,最多的說法是胎光、爽靈、幽精。胎光,太清陽和之氣,屬於天;爽靈,陰氣之變,屬於五行;幽精,陰氣之雜,屬於地。也就是很多電視或者小說里說的天魂、地魂、人魂。至於七魄,分別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喜、怒、哀、懼、愛、惡、欲。七魄生存於物質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雙手吊在房樑上,是下不接地,幽精難入地,地魂不散;腳下吊著秤砣,是重物拖身,胎光難登天,天魂不散;加上人魂本身就遊蕩在世間,這樣一來三魂不散,才能……你說的那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你看到的肯定是幻覺。
我不知道凌絳為什麼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也不知道口中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但至少我聽得出她是不想給我說,所以我也就沒有接著去問她。而且她當時也說結束了,是我的幻覺,我也就相信了。畢竟一個幻覺而已,我沒必要為了這個去追根究底。
但是看到現在這些人的死狀,我知道,凌絳口中的那件事情並沒有結束,而且,事態還在不斷地擴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年製造紅衣男孩案件的那個人,又回來了,而且還把這樣的匠術用在了這些人的身上。-――即便不是八年前製造慘案的那人,也肯定是同一脈的匠人。而他的目的,肯定就是要這些人的三魂。至於要這些人的三魂去幹什麼,當時凌絳沒說,現在就是讓我想破腦袋,我都想不明白。
那麼問題來了,使用這一脈匠術的,到底是哪一脈匠人?很快我就想明白,結合我在高速路上遇到的鏡界,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髡匠所為。
能把鏡子使用的這麼出神入化的,除了那些天天混跡在理髮店的剃頭匠以外,還能有誰?難不成還是天天扎紙人的扎匠?要是張哈子在扎紙人的時候對著鏡子,我上去就是一篾刀,先砍死他丫的再說。
所以,這麼算下來,當初我在回龍地亂墳崗上,身上的那隻陰蟲也肯定就是髡匠放在我身上的。可是,我從小到大理過不計其數的頭髮,到底誰才是幕後的這個髡匠,我完全不得所知。
這些念頭一瞬間就想透徹,接下來就是該怎麼走出去。我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吊在竹枝上的屍體,發現它面對著我。不僅僅只是前面的這一具屍體,而是周圍所有的屍體,都是面朝著我。這和我在高速路上遇到的場景一模一樣-――當初那兩個紅衣男孩也是面朝著我,讓我走不出去。難道說,我現在又走到了鏡界裡面,所以我走了半天才走不出去?
也不對,凌絳的花並沒有異常,所以這應該不是鏡界。於是我繼續往前走,只要凌絳的花沒有反應,我應該就是安全的,剩下的就只要走出這個地方就行了。
走了一段路之後,我突然想到,凌絳在船頭好像插了一朵紙花。而我手裡也拿著凌絳的一朵紙花,兩朵紙花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畢竟凌絳最擅長的就是感應,說不定這兩朵紙花之間,就存在著相互吸引的關係,就好像是磁鐵的南北兩極一樣。於是我試著舉著我手中的紙花,仔細去感應另一朵紙花的存在。
可是我錯了,我不是凌絳,我舉著紙花感應了半天,除了更加害怕以外,我什麼都沒有得到。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手中的紙花跳動了一下,還好我握的緊,否則都要跳出我手掌了。我看的很清楚,紙花是往我的右前方跳動的,而且它的花瓣並沒有枯萎。看到這一幕,我大喜過望,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紙花果然在給我指明位置了。
我按照這個方向往前走了一陣,突然,在蒼白的月光下,我看見吊在我面前的那具屍體,竟然睜開了眼。於此同時,我看見我手中的那朵紙花瞬間八瓣花瓣全部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