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驚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我睜開眼睛看著四周,外面應該是出了太陽,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很是明亮。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手機在昨晚的時候已經被河水泡壞了,當時並沒有想起來,後來又遇到陰陽戲,我自己是死是活當時都不清楚,哪還有心思去理會手機死活?
我本想走出去的,但是想到之前張哈子對我講的話,我又倒在床上,然後伸手敲了敲牆壁。農村的屋子都是木板搭建的,是那種典型的木房子,隔音效果很差。敲了幾下之後,我確定張哈子就算是睡得再死也能聽見。
果然,我剛敲三下,對面就響起了敲木板的聲音,而且聲音比我的還要大,還要急,聽上去應該是張哈子生氣了,他是拿腳踹木板的。
我對著牆壁講,張哈子,你睡醒沒,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和之前做的那個夢是連貫的。
我說完話之後,就一直在等著張哈子的回音,可是我等了好幾分鐘之後,什麼都沒有聽到,於是我又敲了幾下木板,咚咚咚的聲音響起,短暫的沉默之後,隔壁馬上也傳來響聲,聲音一如既往的急促。我再次問張哈子,你醒了沒?
我擔心之前可能是我沒聽清楚,於是我挪了挪身子,然後把耳朵貼在木板牆上,仔細的聽著隔壁的聲音。這一次我確定張哈子肯定沒有說話,因為我什麼都沒聽到。
難道張哈子還沒醒?不可能啊,如果他沒醒,那是誰來回復我的敲木板聲?難道是張哈子半醒半睡之間用腳踹了木板?
我決定還是起身去隔壁看一下比較好。於是我穿上鞋子,出了屋子來到隔壁的房門,我本打算敲門進去的,可是這門卻輕輕一推就開了,我在房間裡面沒有看到張哈子,床上的床褥被子也都是整整齊齊的,根本就不像是剛剛有人睡過的樣子。
張哈子竟然不在,那剛剛敲門板的那個是誰?
我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從屋子裡退出來,越想越害怕,難道之前我睡在床上的時候,在我的隔壁就睡著一個不乾淨的東西?所以等我敲木板的時候,它也就敲木板來回應我?
我剛退出屋子,就聽到張哈子的聲音講,你不躲到屋裡睡瞌睡,跑出來搞么子?
我講,我剛剛敲門板,你為么子只踢板子不講話?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我早就起來老,幾時踢過板子?
張哈子講完之後,一把將我推開,就朝著他之前睡的那間房子走去,我緊跟其後。
進了門之後,張哈子先是看了床一眼,然後從屁股後面抽出那把篾刀,到手裡面轉了轉,然後對著床講,哪個不長眼睛滴東西,都敢跑到老子屋裡面來黑人老?是不是嫌當陰人都當厭老(當煩了的意思)?
我聽見張哈子這麼講,真的以為張哈子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於是瞪大著眼睛四處尋找,同時靠近張哈子的身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帶進幻境裡面去。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當初和凌絳上樓梯的時候,就被趙佳棠弄進去過一次。
但是張哈子接下來的話讓我很是尷尬,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老子和你開玩笑,你哈真滴信老?這間屋子以前沒死過人,野鬼想要進來,沒得我滴同意,根本就不可能。再講老,我到這個屋裡面住老幾十年,有沒有髒東西難道我哈不曉得?莫打哈哈老,跟我走,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張哈子說著就出門去了,我只好跟著出去。但出門之後,我轉身過來扯門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床上的被子好像無意間往外面動了一下,而且還有一個弱不可聞的聲音傳來――咚!
我趕緊把門關上,追上張哈子的步伐,我很想給張哈子說剛才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但是我想張哈子肯定不會相信。他這麼自負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忍受陰人就存在他的身邊而不知道這種情況的發生?
我跟著張哈子出了張家院子,他帶著我直接往村子裡面走去,一如當初我帶著他在我們村子裡逛一樣,他走到一個地方就會說一些村子裡的事情,但是絕口不提有關匠術的任何東西。直到從一條小路上山之後,張哈子才開始講,你上午不是問我瞞天過海是么子撒,現在就帶你去看一哈。
這條小路和村子裡面的小路不一樣,村子裡面的路都用碎石子給鋪了一層,這條山上的路全部都是泥巴路,只不過上面被一層又一層的竹葉給鋪滿了,所以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我跟著張哈子一路往山上的最高處走去,說實話,我都有些氣喘吁吁的了,但是張哈子卻是一路走一路拿著篾刀砍一些路邊的竹子,一副遊山玩水的態勢,看著很讓人羨慕。
我開口問,你啷個一直都能保持這種無所謂的心態呢?
確實,自從我來到張家村之後,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關於張哈子他父親的事情,但是張哈子卻好像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這樣的態度,說實話,我很羨慕。因為如果這些事情是發生在我身上,我可以想像,我絕對會崩潰。
張哈子講,么子喊過無所謂?
我講,講好聽點,就是豁達,講得不好聽就是死不要臉。
張哈子聽了之後笑著問我,哈挫挫,你看哈這個地方啷個樣?
我講,山清水秀,是一個好地方。怎麼了?難道和瞞天過海有關係?
張哈子講,你覺得這個地方埋人啷個樣?
我聽張哈子這麼講,覺得這個地方肯定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於是我用我偷學來的皮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的四周,前靠水後靠山,本來是一塊不錯的地方,但是地處半山腰,而且朝著西方白虎位,於子孫後代有凶煞,要做一塊墓地,並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分析完了之後,張哈子拿著篾刀指著我講,你要是再講我死不要臉,這塊不好滴地方就是你滴老屋!
我曉得這是張哈子和我開玩笑,所以並沒有在意。果然往前走了一陣之後,張哈子講,世界上滴事情啷個多,要是每一件事情都啷個在乎,就算你精神不覺得累,你滴身體也值不住(受不住的意思),老子身家上百萬,要是就這麼死老,豈不是很划不來?
我不知道張哈子的這話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曉得該怎麼接這話。兩個人就這樣一路來到山頂之上。張哈子走到山頂之後,把手中的篾刀往地下一插,然後脫褲子就是一泡尿,一陣風過,尿路跑偏,沾到了他的鞋子上,張哈子跳起來就罵,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老子當年頂風尿十丈,如今順風盡濕孩。
趁著張哈子撒尿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村子,發現整個村子就好像是全部籠罩在竹葉裡面一樣,那些村民的房子就像是這些竹葉之間的一個小斑點。還有昨天唱陰戲的那個地方,十分突兀的黑了一圈,就好像是人的身上拔了個火罐一樣。
張哈子走到我身邊,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然後指著村子前面的那條河,對我講,你看,那條河像么子?
我問,你剛剛手上是不是沾尿了,所以在我衣服上擦尿?
張哈子咳了一聲講,江湖人,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看,角、亢、氏、房、心、尾、箕這七個方位連接起來,是不是像一條龍?這是東方甲乙木青龍!但是你看看這條河的位置,對著哪邊?
我講,這是西方白虎位。
張哈子又是一拍我肩膀講,對頭!東方龍對西方虎,哼哼,想不出事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