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哈子的分析讓我再一次顛覆了之前的想法。我最開始認為是一個扎匠在阻止我們來張家村,後來在我被活埋的時候,我認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的紙人舅公,再後來,我發現我並不是被活埋,而是張哈子在動用張家村的人幫我趕走身後跟著的那個傢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就排除了紙人舅公阻止我的假設,自然而然的就認為是另外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在阻止我們。我記得張哈子當時給我講是跟在我身後的那個人――不對,他並沒有給我講就是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而是一直在講述因為我身後跟著那個傢伙,所以他才會找上我給我賣票,但是他並沒有親口講就是那個傢伙在阻止我們來這裡。
而一直在給我強調我們在路上遇到的棺材隧道就是跟在我身後那人弄出來的人,其實一直是張漸!
我記起張漸老爺子當時講的一句話,他講,「你們回來滴路上,難道還沒見識到他滴本事?」我當時還以為是張哈子在我睡著的時候給張漸老爺子講了我們在路上遭遇的那些事情,但是到現在才曉得,沒想到張哈子和張牧都沒有給他講過。
所以,張漸老爺子是為什麼曉得我們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事情?而且他為什麼一直在強調對方是多麼強大,甚至是可以比肩我爺爺洛朝廷的存在?其實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我們營造一種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傢伙,是一個不可超越的勁敵,這樣,就可以把我們禁錮在這個屋子裡面,而且是不用他動手,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把我們困在這個屋子裡面,並且不會有任何人來支援我們。
果真是好手段!
我又想到之前我看到的那個多出來的人影,不是在張牧的身邊,也不是在張哈子或者是張漓的身邊,為什麼偏偏就是在張漸的身邊?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那個所謂的屍胎,其實是張漸他自己弄出來的東西?目的當然也是為了把我們困在這裡。
我坐在他們三個人圍成的圓圈裡面,死死的盯著坐在椅子上的張漸,我認為,他很可能會突然站起來,然後對著我就是狠狠一擊。也不知道張哈子和張漓能不能阻擋下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張漸老爺子並沒有動怒,而是十分欣慰的講,難怪圈子裡都講六十年前洛朝廷,六十年後張破虜,破虜啊,你也是沒生到那個時代,要不然,那哈有他洛朝廷么子事,整個匠人圈,肯定都是你張哈子滴名聲。
我之前就聽陳先生講過,張哈子是近些年來難見的天才,但還是第一次聽見匠人圈子裡面還有六十年前洛朝廷,六十年後張破虜的講法。沒想到張哈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名氣,平日裡根本就看不出來啊。
但是張哈子一點都不覺得很高興似的,只是冷哼一聲,並沒有講什麼。
張漸繼續講,張牧,到老現在,你哈不敢確定這件事情邁?
張牧顫顫巍巍的問,所以爺爺,隧道棺材是你布下滴局?七上八下,也是你設下滴局?
張漸老爺子講,是我,我不想讓你們回來!
這個時候張漓講,為么子?哪有爺爺不希望自己孫子回來滴?
張漸講,因為,我是一個死人!
我感覺得到,張牧已經開始低聲抽泣起來,和之前張漓抽泣一樣,沒有發出聲音。張哈子出奇的平靜,好像他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一樣。張漓是最不淡定的,她直接大聲喊出來,講,怎麼可能,不可能!張漸爺爺啷個可能是死人呢?你現在不是好好滴坐到這裡和我們講話邁?
張漸老爺子笑了一聲講,張漓女娃娃兒,我五十年前就死老,你現在看到滴,是一個紙人!
張漓講,不可能,我小時候你哈抱過我,我記到我哈捏過你滴臉,你是真人,你不是紙人!
這時張哈子講,青蔑性韌,百拉不斷,最擅仿人皮肉。張漓,小時候學辨竹滴時候,你應該學到過這一句。你摸摸你張牧哥哥滴右手,是我扎滴,手感是不是沒得區別?
哈哈哈-――張漸老爺子大笑起來,講,我張漸這輩子算是沒白活,要是洛朝廷看到老子有個這麼有出息滴孫子,你講,他會不會被氣活過來?
張漸老爺子這話本來是沒錯,但是我聽到耳朵裡面就是感覺很不是滋味-――你老夫子的意思是,我就是個次品,不堪入目,還給我爺爺丟臉了咯?
張漸笑了一陣之後,又問張哈子,你是么子時候發現我是紙人滴?按照道理來講,你從小就是我帶大滴,應該看不出來。
張哈子十分冷靜的講,五年前懷疑,四年前證實,三年前確定。
我聽著張哈子的這話,好像沒有一點感情,聽到我耳朵裡面,都覺得這快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張哈子了。在我的印象里,張哈子不是一個控制得住自己感情的人,他有什麼情緒,都是會表現在臉上的,發起火來,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也是不絕於耳。但是現在的張哈子,太反常了,反常的讓我有些不習慣!
以及一絲絲害怕!
張漸又問,你是啷個發現滴?我自認為已經偽裝得很好了,就連陰人怕水這一點我都注意到老,所以我都到大家面前,下過好幾次水。
張哈子沒有絲毫猶豫的講,火。
我看見張漸老爺子的身子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這才講,是我大意老。一直只注意到陰人怕水這一點,卻忘記老我們紙人怕火這一點。
張哈子講,你平時已經十分小心注意老,但是紙人怕火這一點,你不知不覺中就會表現出來。
我聽得出來,張哈子講的話越來越冷,以至於我都快要從他的嘴裡聽不出來人類的感情了。我很擔心這個狀態下的張哈子。於是我插口講,張哈子,你是不是想太多老,就算張爺爺不是活人是個紙人,那也沒得么子大不了的啊,他又沒做么子傷天害理的事情,你莫這麼較真。
張哈子直接對我吼了一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曉得個屁!要不是老子發現老另外一件事,老子也不願意在乎這件事!
他罵我了!
能罵人,就說明還有情感,這是一個好兆頭。於是我又問,還有么子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講完?
張哈子講,你喊他講,老子嘴巴沒得空。
我只好又問張漸老爺子,講,張爺爺,到底是啷個一回事?
張漸老爺子講,小娃娃,你哈記得到我之前給你講滴,我亂老我們圈子滴規矩這件事不?
我講,我曉得。難道不就是指你死後附身在紙人上面,沒去輪迴,所以亂了規矩邁?
張漸老爺子搖頭講,要是啷個簡單,也就不會有現在屍胎這件事老。
我驚訝的問,屍胎不是你老人家弄出來的?
我看見張漸老爺子搖搖頭,但之後又點點頭,之後他才講,不是我弄出來滴,但是也可以算是我弄出來滴。這件事,哈要從張牧張破虜他們滴爹老子講起。-――張牧,你是家裡長子,這件事難道要我這個死人來講不成?
我問張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也早就曉得老?
我聽見張牧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然後對我講,如果我沒猜錯滴話,我和張哈子滴爹老子,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死老!那個時候,他應該是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