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驢兒前腳剛出去,後腳護士就來給他老娘掛吊瓶。
這護士名叫劉春紅,三十歲風華正茂的年紀,打扮的卻有些邋裡邋遢。
不是她人不漂亮,只不過最近生了孩子,沒空打理自己罷了。
劉春紅現在工作,是帶著氣的。
原本說好三個月的產假,這才兩個月,就被叫回來繼續上班。
沒辦法,醫院裡總共就那麼三四個正八經的護士。
最近夏秋換季,生病的人多了些,醫院人手實在忙不過來。
劉春紅的丈夫跑遠洋,一年到頭也就回家那兩個月。
她婆婆死的也早,剩下個公公,也不能幫襯著看孩子。
本來說好了娘家母親過來幫忙照料孩子,沒想到,剛伺候完月子,就被大哥叫了回去。
因為大哥家的二胎,也剛巧出生了。
劉春紅來上班,是帶著孩子來的。
每次都是趁著孩子睡了,才趕緊給病人過去送藥換藥。
錢驢兒的老娘有氣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劉春紅來到病房後,便準備給她進行靜脈注射。
現在雖然已經是秋天,但是哪一天的,天氣還是很炎熱。
再加上錢驢兒的老娘本來就胸悶,所以今天穿了個寬大的半袖長衫。
劉春紅將老太太的袖子擼了上去,在患者右臂肘上三厘米的位置紮上止血帶。
在進行靜脈注射穿刺針頭的時候,可是費了一通勁。
因為那會兒,正好老太太不斷的咳嗽,整整花了十分鐘才完成針頭穿刺。
剛完成穿刺,另一個護士小美便過來喊她。
劉春紅的兒子醒了,一直哭個不停,估計是餓了。
劉春紅趕緊將手頭的活交給小美,自己回去哄孩子餵奶。
工作交接的手忙腳亂,劉春紅完全沒注意到,剛才老太太由於咳嗽。
衣服袖子滑落下來,將止血帶給擋住了。
所以,劉春紅就忘記了取下止血帶。
小美對劉春紅也頗有微辭,本來最近工作就忙碌,還要抽空幫劉春紅看孩子。
所以最近工作狀態也不佳。
她先是按照醫囑,給老太太進行靜脈推注藥液,然後接上輸液管進行補液。
「咳咳咳,護士,這藥打的我手臂有點疼。」
老太咳嗽了兩聲,給護士說。
護士小美只以為是剛打藥,老太太有些不適應。
便開口說。
「沒事的,一會就不疼了。」
小美給老太太掛上水後,便開始收拾瓶瓶罐罐,填寫病歷表。
沒一會兒,老太太又開口說道。
「護士,還是有點疼。那啥你再看看,這水滴的是不是有點慢呀。滴這麼慢,我今天是不是就出不了院了呀?」
「老太太,您這個病呀,靜脈點滴的速度不能太快。另外呀,您今天肯定是要在這裡住院觀察的,就安心在這躺著。」
「咱們這個藥里有四環素,確實會刺激血管,有點疼也正常。」
「有啥事,就讓你兒子過去喊我們。對了,你兒子呢?」
「咳咳,我兒子去給我買黃桃罐頭了,現在也應該回來了。」
「好,您肺不好,少說話。休息吧。」
說完,小美便推著藥車離開了病房。
錢驢兒吃完飯,便帶著小籠包和黃桃罐頭回到了醫院。
見母親已經躺在病床上睡著了,他便躺在旁邊的空餘病床上,打開電視,調到靜音,看起來電視連續劇。
從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八點,經過了六個小時,終於輸完了500毫升液體。
錢驢兒見吊瓶里的藥快沒了,便到前台去喊護士過來換藥。
此時,劉春紅和小美已經下班了。
只有一個值班護士,小華。
小華是今年剛畢業,被分配到三河湖鎮醫院的畢業生。
因為年輕,所以經常被安排值夜班。
小華在給老太太換藥的時候,發現老太太手臂局部輕微腫脹。
由於經驗不足,便以為是少量液體外滲導致,所以並未處理。
匆匆換完藥,便去前台趴著休息去了。
可能是因為用了藥的原因,老太太的精神頭這會好了許多。
一大瓶黃桃罐頭,這會也吃了個一乾二淨。
有了精神的老太太,便和錢驢兒兩人一起看起了電視。
一直看到九點半,電視連續劇演完,老太太才開口說。
「兒啊,你去給娘拿個熱水袋來,給我敷一下。娘這胳膊,輸藥輸的疼。」
聽老娘這麼說,錢驢兒趕緊到護士前台要了個熱水袋。
打了一壺熱水,裝到熱水袋裡,準備給母親敷一敷胳膊。
「娘,你哪裡疼?」
「整個胳膊都疼。」
聽老娘這麼說,錢驢兒於是挽起她的袖子,這才發現,止血帶竟然還綁在胳膊上。
錢驢兒趕緊把止血帶解下來,跑到前台去找護士。
小華於是跟著錢驢兒到了病房。
小華抬起老太太的胳膊,輕輕活動了幾下。
又摸了摸,按了按。
「老太太,你覺得胳膊怎麼樣?哪裡難受嗎?」
「這會好多了,也不怎麼疼了。」
「好,那你們繼續熱敷著。快沒藥了喊我。」
說完,小華便又回了護士前台。
本來她是打算告訴醫生的,可見時間也晚了,所以就打算明天再說。
錢驢兒也不懂醫術,見老娘不疼不癢的,便也沒在意。
只聽了護士的話,不斷給熱水袋換水,給老娘的胳膊熱敷。
半夜一點鐘,小華起來巡房。
走到老太太病房檢查的時候,突然發現老太太右前臂掌側有兩個紅棗大小的水泡。
她摸了摸熱水袋,熱水袋剛換的水,還有些燙手。
小華見錢驢兒躺在旁邊的空床上正呼呼大睡,頓時火冒三丈。
其實她真的有些冤枉錢驢兒了,錢驢兒忙活了大半晚上,一直沒敢閉眼,怕水涼了,熱敷效果不好。
所以一直沒敢睡覺,這會實在挺不住,給熱水袋剛換完熱水,放到老娘手邊,便躺下準備眯一會。
「錢先生,你醒醒!怎麼回事?給老太太燙了這麼大的兩個水泡都不知道。你怎麼當兒子的!」
錢驢兒剛睜開眼,就被小華噼里啪啦的一頓批評。
他也一時沒緩過神來,只以為是自己闖了禍。
四十多歲的人,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罵的跟個孫子似的。
一直低著頭,不敢放聲。
小華的連珠炮雨吵醒了正在熟睡的老太太。
老太太見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的兒子,護子心切,連聲說自己沒事。
罵了一頓,小華的氣也消了。
便氣鼓鼓的跺著腳離開了病房。
錢驢兒娘倆見小姑娘年紀不大,氣性不小。大半夜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所以兩人也不敢再去煩人家。
只好鑽進被窩,繼續睡覺。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