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區三號胡同,一間略顯陳舊的平房小院內,栽種著一棵高大的老槐樹。
它宛如一位忠誠的守護者,靜靜的矗立在小院中央,將灼熱的陽光格擋在外。
在陰涼樹蔭下還錯落著幾張陳舊的木桌。
林風、孫正陽、陳晨三人圍坐在一張木桌前。
木桌上的銅鍋,正『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散發著騰騰熱氣。
只見孫正陽圓滾滾的臉上泛著油光。
他熟練的夾起一塊現切羊肉,在鮮美的芝麻醬里一裹,就迫不及待的塞到了嘴裡。
「嚯啊...香...」
林風擦著額頭上的汗珠,撇嘴道:「你說你這麼大個老闆,咋這麼摳呢?」
「你懂啥,涮肉就得這麼吃才香。」
「對不毛叔。」
正在為三人切肉的中年老闆毛叔,應和道:「那必須的呀。」
「別看咱這店小,簡陋,但這十里八里地界的人,尤其你們年輕人,就愛咱這一口。」
毛叔這話說的的確沒毛病,這涮肉的味道的確沒話說,肉也非常新鮮。
只是這環境就有點不能恭維了。
陳晨也是脫掉了保安服,熱的直擦汗。
只不過孫正陽請客,他們也不好意思拆台。
這時毛叔又切了兩盤肉送了過來。
孫正陽見他忙活的滿頭汗,便邀請道:「毛叔,肉夠了,你也坐這喝點。」
「這不好吧。」毛叔憨厚的笑笑。
因為孫正陽經常來吃銅鍋,所以彼此都比較熟。
平時人不多兩人也總是一起喝點。
只是孫正陽今天帶了客人,他上桌一起喝酒就不太好了。
「客氣啥。」
「毛叔,你坐這邊。」
陳晨、林風也是有眼力見的人。
孫正陽都開口了,他倆自然不能駁了面子,紛紛拿碗讓座。
正所謂盛情難卻。
現在店裡也沒其他客人,閒著也是閒著,毛叔便又切了兩盤羊肉,跟著上了桌。
孫正陽給毛叔倒酒,問道:「小年呢?叫出來一起整點啊。」
「可別提了,死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天天躲在屋裡,叫他吃飯也不出來。」
一說到自己兒子,毛叔鬱悶的喝了口酒,臉上滿是父親的愁容。
「那哪能行,這不呆費了嗎?不行就去我那鍛鍊鍛鍊,總比躺著強呀。」
毛叔聞言一喜,他一天為了兒子都愁死了,能有個工作鍛鍊鍛鍊,真比啥都強。
他激動的端起杯道:「那可太好了,這樣,以後想吃銅鍋,隨時過來,算毛叔的。」
「嘖...這話說的我可不高興了哈。」
孫正陽脖子一梗端起了酒杯道:「朋友之間別說那些,全在酒里,我幹了。」
孫正陽也是豪爽,雖是黃酒,但二兩半的杯子也不少了,被他一口喝下。
毛叔也是場面人,哈哈一笑,一仰脖,也將杯中酒給喝了下去。
林風、陳晨兩人在旁邊看得直咧嘴。
也明白了孫正陽的真正用意。
這死胖子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其實就是過來招人的,請客只是順帶。
毛叔一杯酒下肚。
還沒來得及吃口肉,敞開的大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人。
他一身白色的運動服,明亮眸子就如水晶,漂亮就如同一個女人。
若不是能看到喉結,根本都分不清性別。
他走進小院也不說話,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目光先是瞟了一眼毛叔,略有疑惑。
隨即便轉頭看向小院內最裡面的房間。
毛叔見狀,趕忙擦擦手,起身走到白衣小哥身邊問道:「來幾兩肉?」
「隨意。」
毛叔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小哥,看著不胖不瘦,便說道:「那先來八兩吧,不夠再加。」
那人點點頭也沒說話。
因為毛叔這裡是自營小店,只賣手切羊肉,還是清水湯。
所以銅鍋、蘸料,很快就擺上了桌。
那人也不說話,也不動筷,就這樣盯著那個房間。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毛叔將最後一盤肉端上桌,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自己兒子的房間。
忍不住問道:「老闆,你是有什麼事?還是來找小年的?」
白衣小哥抬頭瞟了毛叔一眼,還是沒說話,但卻拿起了筷子,一片片的涮起肉。
毛叔尷尬的撓撓頭,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他又坐回了孫正陽這一桌。
幾個人推杯換盞,又吃了一會,陳晨因為要上班,就先走了。
本來林風也想走的,但孫正陽卻壓住了他。
毛小年他勢在必得,而那白衣小哥有問題,若是他找麻煩,有林風在也是個幫手。
林風聞言便同意了,反正也沒事,就當留下來看熱鬧。
說來也奇怪。
白衣小哥一直從天亮坐到天黑,中途連一趟廁所都沒去,八兩肉愣是吃了一天。
「要不把他趕走算了,一直僵著也不是回事啊!」林風提議道。
孫正陽也覺得林風說的有道理。
現在是白衣小哥不走,毛小年就躲在屋裡,毛叔怎麼叫他都不答話。
若不是現在缺人手,孫正陽早就走了,這一下午他屁股都坐麻了。
可喝了不少酒的毛叔卻擺擺手道:「不行,來的都是客人,哪能攆人呢!」
「我再去叫叫那小兔崽子。」
可毛叔話音剛落,白衣小哥突然就站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一柄短劍。
也幾乎就在同時,毛小年緩緩地推開門,老舊的門軸發出了『吱呀』聲,打破小院原本的寧靜。
然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只見眼前毛小年枯瘦如柴,空洞的眸子沒有一絲生氣,嘴角還掛著未完全乾涸血跡。
他的模樣就如同惡鬼般恐怖,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詭異。
林風微微眯起眼,心臟止不住的狂跳。
他驚恐的發現,在毛小年身後,還赫然附立著一個鬼影。
那鬼影身體慘白慘白的,十分臃腫,就像被泡發的腐肉一般,身上還不斷有水珠滴落。
而那滿是水漬的雙手,正死死扣住毛小年的胳膊,腫脹肥大的腳面則詭異的墊在毛小年的腳下。
林風汗毛都炸起來了,那鬼影明顯是個淹死鬼,這是拿毛小年當替死鬼呢。
可這淹死鬼怎麼跑到陸地上來抓替身了?
就在林風狐疑之際,毛叔情緒有些崩潰,聲音哽咽的喊:「年...你這是咋了...」
試問哪一位老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內心能不崩潰。
毛叔眼眸中有著不敢相信,但更多的還是自責與愧疚。
他身體顫抖的站起身,艱難的向毛小年跑去。
林風見勢不妙,一個健步衝上去,單手拉住毛叔道:「別過去,那不是你兒子。」
「你說什麼?」毛叔微微一愣。
林風的話吸引了那位小哥的注意。
可怕的是,他的聲音,同樣也吸引了毛小年,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吸引了那個淹死鬼。
它發渾的眸子迸發出兇殘且貪婪的寒芒。
仿佛像蟄伏已久的猛獸發現了新的獵物。
那僵硬的脖子緩緩轉動,就如同機械般發出『咔咔』聲。
「你能看到我...吃了你...吃了你...」
毛小年的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如破舊的鼓風機,沙啞、低沉,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