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荷魯斯

  嘉帝雅被反覆的通訊請求吵醒,弦戰甲(註:比量子戰甲更高級別的戰甲)將信號直接傳入她的腦中,表示緊急事件——只有特殊權限的人才能直接聯繫到她的意念。

  看了一眼舷窗外黑漆漆的宇宙空間,嘉帝雅同意接通信號。

  一個身材勻稱、面貌俊秀的青年男子的全息影像出現在她面前。

  「親愛的,把你給吵醒了。」男子穿著樸素的蟬衣,淨白的外衣上點綴著一絲絲金色的花紋。

  「什麼事?」嘉帝雅沒好氣,整理頭髮,懶散地躺著。

  「你這樣慵懶的樣子實在迷人。」男子似乎恭維,又似乎從內心由衷地讚嘆。

  嘉帝雅白了他一眼,依然沒好氣地說:「快說,我要睡了。」

  男子絲毫不以為忤,依然柔聲道:「路過荷魯斯,順便來一趟吧,讓我也儘儘地主之誼。」

  「想不到大忙人思慕先生今日有空,邀請我來你的行星做客?」嘉帝雅冷嘲熱諷。

  名叫思慕的男子似乎習慣了嘉帝雅這種口氣:「一百多年前我們可是青梅竹馬被大家都看好的一對呢,這麼久沒見了,你不想我嗎?」

  「切,你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了,跟你爹倒挺像的。」

  「親愛的,請別提那個快死的老頭子,你知道,有些事我也是不得已。」

  「哼,不得已?你做的那些事並非都是你爹擺布的吧,他已經快壽終正寢,所有的事還不是你在打理?」

  「……親愛的,有些事你不了解,我們見面談吧。來吧,荷魯斯全星球歡迎銀輪聖王的公主駕到。」男子依然保持微笑。

  嘉帝雅想了想:「如果我不去呢?」

  思慕嘿嘿笑道:「你不會不關心地球上那小子吧?」

  「什麼?」嘉帝雅騰地坐起來。

  「親愛的,你認識那小子才多久,竟然如此關心他,我可會生氣的。」

  嘉帝雅掃了一眼戰甲顯示出來的距離:「你在荷魯斯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明天到達。」

  「是,親愛的,我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聖果呢。」

  「隨你的便,還有,提醒你,別再叫我親愛的。」嘉帝雅惱怒地切斷了通信,想起思慕那張俊俏的臉,她就覺得無比噁心。

  難道,諾里斯被發現了?思慕怎麼知道諾里斯?酋長怎麼了?

  嘉帝雅生起不祥的預感,好在去泰坦星這次談判無非也就是個形式,表明克卜勒星願意和平的意願,即使開戰,也不理虧。

  所以順路去一趟荷魯斯星也未嘗不可。

  荷魯斯行星藏在南瞻星洲靠近銀河中心的位置,恰巧是位於銀河系中心的一個暗角,差不多是從南瞻星洲前往東勝星洲的一條必經之路,經過上百萬年的星際旅行經驗,這條看似曲線的路徑實際花費的時間和能源是最少的,然而很少有星際旅行者知道荷魯斯星,因為它躲在恆星的附近,從遠處經過時,根本無法看到被恆星光芒遮蓋住的荷魯斯星。

  距離泰坦星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去荷魯斯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嘉帝雅調好了飛碟飛行的路線,重新躺下,這次卻睡不著了——她擔心諾里斯的安全。

  酋長所在的地下沒有任何電子、光子或者意念方面的通信設備,這樣才沒有被任何人發覺,她從星際圖書館逃出時,確定沒有任何信號跟蹤時才鑽入了貝加爾湖,進入地底世界。

  可以說,酋長那邊是安全的。

  可是,作為與銀河聯邦若即若離的荷魯斯星為何會知道諾里斯?

  難道是酋長那邊發生了變故?可惜有任務在身,不然她希望能花幾天時間先去地球一探究竟。

  荷魯斯星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當飛行器發出即將登陸的消息時,嘉帝雅才剛迷迷糊糊睡著,這次被吵醒後,她的心情更壞,只好匆忙起來洗了個澡,營養液分子從她毛孔吹入,淨化了她體內的循環系統,嘉帝雅頓時困頓全消,精神煥發,體內的有毒物質同時排出了毛孔,雖然她是第三代改造人,就人體結構的先進性已經比不上新一代,但渾身的骨架均是優等鑽石晶造就,大腦和心臟經過基因改造後變得異常強大,且汲取了各種生物的優勢,每一寸皮膚都可以進行光合作用,不懼怕沒有食物的環境,可以適應不同的環境。而內息系統可以讓她在水中存活相當長的時間,甚至可以利用水中的氧氣自由活動。

  弦戰甲根據她的意念,變成了一身白羊金色鎧甲,白羊座的嘉帝雅最喜愛這套戰甲,偶爾在看膩時才會換換花樣。

  之所以變為戰甲,是因為嘉帝雅並不想跟思慕太親近,身穿什麼,就是人們之間交流的第一信號。

  在強大的恆星光芒下,荷魯斯星也呈現淺金黃色,這顆通體平整寬廣的星球美麗異常,嘉帝雅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雖然距離恆星非常近,但荷魯斯上的溫度並不高。這顆恆星雖然明亮,但本身熱度也不高,不像索普戴特星,又亮又熱。

  行星上到處都是鑽石晶建成的人工建築,看起來像一個透明的琉璃世界,到處都是靛青色系的顏色。可是看久了,驚艷之餘,難免感覺有些乏味。

  嘉帝雅的飛碟停在了荷魯斯星的一處高聳入雲的建築平台上,思慕早已與一大批大臣出來迎接。

  當看到嘉帝雅一身戎裝出現,大臣們都微微錯愕,思慕卻迎上前來,雙眼放光:「天哪,公主,你穿戎裝的樣子實在太美了,看到你本人,誰還願意看那全息影像。」

  在這顆星球的實際最高統治者面前,嘉帝雅禮節性地點點頭,並向大臣們一一回禮,畢竟某種程度上她代表的是南瞻星洲最高統治者銀輪王。

  「正好,今天聯邦的天女們來此表演,公主剛好跟我們一起來觀演吧。」

  嘉帝雅不知是巧合還是他有意安排討好他,只好禮節性地答應了——她實在不想在此逗留太長時間。

  應付完各種繁複的禮儀後,嘉帝雅有些煩了——這也是她不願意呆在父親身邊的原因,她寧可遨遊宇宙四處考古,也好過讓一幫人圍在身邊噓寒問暖或者沉溺於無休止的虛禮中。有時候她也感嘆,幾萬年過去了,人類還逃脫不了一些窠臼,比如注重形式而不重實質。

  當然,她並非反對禮節,而是希望凡事都有個度,而且她的天性就喜歡直來直去。

  「想不到伯父竟然如此心大,任由公主滿世界跑。」思慕微笑著,若是第一次見面,定會對他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這位手握大權的統治者,竟然如此陽光和善。

  可是嘉帝雅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我從小野慣了。」嘉帝雅語氣冷淡。

  思慕依然故我:「是啊,那個時候我們每天在一起,你有時候野地到處亂跑,還記得有一次你掉下懸崖落入水中差點淹死呢。」

  「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已不是當時的你,我也不是過去的我。」嘉帝雅顯然沒有興致談過去。

  思慕討了個沒趣,只好強顏歡笑:「既然來了,就玩幾天再走,荷魯斯你一直沒來過,不如來這裡考古如何?」

  「思慕,我告訴你,我的考古是針對人類起源的,一切改造人和AI的起源。我的工作是理清楚人類在離開地球後的軌跡,這些歷史文獻不知道為何都消失了,你不覺得銀河聯邦有一股勢力一直妄圖控制人類嗎?我說的不是物質層面,而是精神層面的。如果你願意與我分享這些秘密,我很願意多住幾天。」說到最後,嘉帝雅也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

  思慕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關於聯邦的事,你也知道,一直是父親在接手,我只負責商貿……」

  「現在這顆行星,已經實際由你控制了吧,你與銀河聯邦到底什麼關係,我看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吧?」

  思慕皺皺眉頭,嘉帝雅沒想到他的忍耐功夫真的不錯。思慕咬了下嘴唇一下:「今天不談這事吧,來,先看表演。」

  他有意扯開話題,嘉帝雅也只好作罷。

  雲端,嘉帝雅從未見過如此美的表演台,這裡與其說是表演台,還不如說是一個個反重力平台,漂浮在雲層中,就像飛在空中一般。

  天女從雲端出現,身著近乎透明又會發光的蟬衣,在天空翩翩起舞。

  聽說過銀河聯邦的中心地帶,有天女,但嘉帝雅還從未見過,想不到這些天女竟然出現在荷魯斯行星。

  她們無需任何飛行器和輔助設備,也無需翅膀,身體輕盈地在空中起伏不定,擺著各種優美的造型,那舞姿和音樂讓人如痴如醉,如飲純美香甜的佳釀,眼耳口鼻舌同時都獲得了上等的享受。而這種享受是純精神層面的,又隱隱滲入和吸附在欲望的深處,讓人慾罷不能。

  天女們變換著蟬衣的顏色,曼妙的身姿與音樂融合,有時候不知道她們的身體是音樂,還是音樂成了她們,嘉帝雅很久沒有如此迷醉了。

  嘉帝雅吃著聖果,感受到全身心的愉悅。

  正在此時,思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諾里斯被我抓了。」